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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涅火凤凰(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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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母亲的暗中拜托下，在广州经商的伯父再次将谢晓东安排回知行中学读书。没有了家庭的束缚，谢晓东干起革命工作来就更加的积极努力，很快便被上级委任为共青团区委书记。谢晓东走后，他母亲便吃起了长斋，每天除了敲经念佛，大门也不出，身体也是每况愈下，任赵大夫使尽解数，也是徒然。看着母亲的样子，谢煦祥非常地焦急，哥哥临走时千叮万嘱自己要照顾好母亲，可是现在情况竟然这样，可怎么办才好？
“唉，心病还是心药医，夫人是为晓东挂心才会这样的，若他能够回来看看她，也许会有好转。”赵大夫叹了一口气说。谢煦祥听到这句话后转身看着父亲，父亲脸上却是一点表情也没有。哥哥已经被父亲在家谱上除名了，如何可以回来？谢煦祥也只能暗自叹了一口气。
这年的12月，谢晓东还是回来了，但并不是谢老爷让他回来的，事前他也不知道母亲病重，他是带着任务回来的。广州即将举行起义，急需奖金制作一批红旗与红领巾，上级将筹集奖金与制作的任务交给了他，所以他就回到了东坑，本想找母亲借一些，可是当在弟弟的配合下偷偷回到家的他，看到躺在病床上的母亲时，借钱的话他是再也说不出来了。看到儿子回来看望自己，谢夫人喜极而泣，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这病是好不了了，能够活着的时候再见到儿子一面，也就心满意足了。抚摸着儿子明显消瘦的脸，她知道没有了家里的财力支持，儿子一定受苦了；强撑着病体，谢夫人下床打开了衣橱，取出了一个檀香木做的首饰盒，交到了谢晓东的手里。
“这些是我打算等你娶媳妇送给儿媳妇的首饰，现在看来，我是等不到那一天了，就先交还给你吧。儿大不由娘，我知道你一定会将这些首饰用到别处的，无所谓了，只要你觉得开心，觉得值，那就尽管用吧，娘不怪你就是了。”拍着儿子的手，谢夫人宽容地说。
“娘，对不起！儿子让您伤心了。”谢晓东愧疚地说。可叹自古孝义难两全啊！
广州起义失败了！参与起义活动的中坚力量成了当局政府的重点追捕对象，而且是格杀勿论。消息传回东坑，谢夫人当即晕死过去。谢老爷与赵大夫带着赵学和小儿子连夜将夫人送往广州的一个教会医院，此行他有两个目的，一是为救夫人尽最后的一点努力，二是想让煦祥、赵学寻找晓东，他知道小儿子早就步了哥哥的后尘，只是怕连这个儿子都失去才装作不知情，既然都是一类人，要找到晓东就比较容易。拿着何以成临走前给他的一份名单，谢煦祥跟赵学每天奔波在陌生省城的大街小巷寻找着哥哥，在这过程中，两人亲眼目睹了伪满洲政府引来的狼——日本军，在自己同胞身上施予的种种恶行，小小的胸膛都快被气炸了。当谢晓东辗转收到谢煦祥经人传达母亲病危的消息赶到教会医院时已经晚了一步，母亲于前一天去世了。抱着母亲的遗体，谢晓东是哭得几度晕了过去。因为觉得亏欠母亲太多了，尽管知道自己在公开场合一露面便会招来杀身之祸，谢晓东还是坚持要为母亲送殡。悲剧在母亲入殓后发生了，随着一声枪响，谢煦祥和赵学眼睁睁的看着年仅十七岁的哥哥倒在了自己的面前，来送殡的亲朋都乱成了一团，一时间哭喊声震天，只有这两个才十一岁的少儿静静地站在谢晓东的遗体前，看着从眉心小洞里汩汩流出的那一道刺眼的鲜红，慢慢地握紧了拳头；日本人在自己的国土上肆意作恶，当局政府视而不见，哥哥为了救同胞出火海呼叫奔走却死在了自己人的枪口下，公理何在？！以为杀死了哥哥你们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吗？等着吧，就算要花尽我们一生的心力，也一定会完成哥哥未竞之愿！
1931年，日本军在东北制造了“9•18”事件，给全面侵占中国寻找籍口，他们的行径令全国的青年学生义愤填膺，纷纷走向街头抗议，牵起了新一轮的爱国学生运动浪潮。已经是师范学生的赵学也在谭国标、何千芝两位老师的引领下，跟同学们一起走上街头散发传单和宣传爱国理念。国民党政府自然是不愿见这样的局面漫廷，各自辖据的军阀纷纷命令军队抓捕学生运动的领导者和积极参与者，两位老师与赵学等最活跃的学生便是他们的抓捕目标。
“有敌人，同学们快跑！”这天，赵学和一班同学冒着被抓的危险到街头贴传单，干得忘情忘我，全然没有发现危险正在迫近，直至因为不放心，前来找她们的谭国标推了她们一把才蓦然发现，国民党的军队离她们不过是百米左右的距离。
“赵学，你熟悉地形，带着同学们抄小道走，我去把敌人引开。”将学生交待给赵学后，谭国标便向着另一个方向走，并故意暴露自己的身影给国民党军队。
“老师……”学生们本能的想抓住老师的手，可是谭国标已经飞快地跑离学生，牵引着抓捕学生的军队往另一个方向而去。此地不可久留，保存力量才能持久革命，这是两位老师常教的。容不得她们多想，便跟着赵学沿着九曲十八弯的城市小道飞奔，寻找安全的地方暂避风头。
“呯”，远处传来的一声枪响，令她们停下了飞奔的脚步，心里突然地涌起一股酸楚，仿佛预感到了什么。
“同学们，我们快走吧！”谭老师将这么多同学的命交到自己的手上，一定要保证大家都平安！仇恨我赵学先记着，终有一天要他们偿还的！想到这，赵学将涌到眼眶的眼泪强行压下，拉着一班同学继续走。
谭国标老师牺牲了，又一个自己爱戴尊敬的人倒在同胞的枪口之下，赵学心中的悲愤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学生运动在强力镇压下被迫暂停，心中的悲愤是连一个表达的方式也没有，甚至不能公开地痛哭一场，这样的日子，赵学真的是度日如年。其实苦闷压抑的又何止赵学？谢煦祥及两人的革命启蒙导师陈沛隆、何以成也在为当前的形势而苦闷不已。
“我们到上海去吧，到上海去寻找党组织！”这天，当他们又一次聚在赵学的房间里相对无言后，何以成终于打破压抑的沉默说。
“党组织？”正倚在窗前对月缅怀亲人的赵学与谢煦祥都同时惊讶的回头看着他。
“你们都是真正的爱国学生，也不瞒你俩了，我和你们的陈老师都是共产党的地下党员，一直在为人类的幸福生活而做着党内的联络工作，由于现在当局的镇压太严，党组织进行了战略转移，我们也失去上级的领导，如今，我想到上海去寻找党组织，你们想去吗？”何以成解释说。
“共产党？就是那个领导农民起义的毛润之所领导的共产党吗？”
“不错，我党是真正抗日，真正为人民谋幸福的政党。”陈沛隆坚定的说。
“在学校里我也听谭老师说过。去！我跟两位一起去上海，跟着你们一起干革命，为晓东哥哥、为谭老师和被杀的同学们报仇！将日本人赶出我们的土地！”赵学激动的说。
“对，我也要去。”谢煦祥同声附和。
“别急着作决定，此去生死未卜，阿祥得像哥哥一样和家庭彻底决裂，赵学亦可能再看不到亲人。考虑清楚，掂量一下自己做好了为革命不惜献出自己生命的准备了没有才做决定吧！”陈沛隆给两人浇了点冷水。革命不是游戏，是以生命为代价的，必须要有坚定的信仰和意志，他不希望两人一时冲动的决定，给他们自己、给党做成困扰。
连续几天，谢煦祥都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母亲生前的房间里，脑海中不断回旋着陈沛隆的话。陈老师说得没错，像自己这样的家庭出身，若要走革命道路，非要与家庭决裂不可，因为古板、一心只想自己可以当官为家族扬眉吐气的父亲是绝不可能会支持自己的选择，哥哥就是一个例证。说句真心话，自小父亲就对自己寄予厚望，疼爱有加，真要决裂，心有不舍，可是如今局势，国被欺凌，同胞受苦，作为堂堂七尺男儿，岂能贪安退缩？决裂就决裂，自古忠孝两难全，国家民族为先！赵学呢？她是个女孩子，赵大夫放心让她去吗？自己与赵学青梅竹马，深知她比自己更有革命意志、更勇敢，是不会被母亲的意见所左右的，只是一个单身女孩和几个男人同行，即使赵大夫如何开明，也肯定会反对，自己是男人，和父亲决裂无所谓，可是，赵大夫因为赵学受了太多的苦，绝不能让她们母女因为这个决定而反目成仇，不若……想到这里，谢煦祥心里作出了一个决定，并且立刻去找赵学，他相信自己深爱赵学，赵学亦喜欢自己，一定会同意这个决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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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源：《东坑》报 编辑：钟少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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