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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涅火凤凰(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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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去省城后，谢煦祥突然感觉家里冷清了许多，其实家里的人不少，姐妹也多，但可能是受了她们母亲的影响，她们见到自己总是唯唯诺诺的，感觉很疏远，谢煦祥不喜欢这样的感觉，因此，他也变得不爱在家待着，不是到赵大夫的诊所，就是拉着赵学跑到学校去找老师讲外面的故事。多凤学校这个学期来了两个新老师，陈沛隆跟何以成老师，这两个老师和学校里的其他老师不一样，他们没有老师的架子，喜欢跟学生玩在一起，给学生讲东坑以外的世界所发生的事情，什么广州沙面大罢工，还有革命军东征等等，虽然谢煦祥不知道什么叫罢工，什么是革命军，但这样的故事却绝对比那些老学究讲的廿四孝的老故事要吸引人，所以他和赵学都喜欢听，赵学还老说自己要像何老师所讲故事中那些参加爱国游行的女学生那样，将来做一个独立自强的新时代女性，活得比自己的母亲更有尊严。
日子在不知不觉竟然过了一个多月，哥哥要回来了！一年多没有看到过哥哥了，这哥哥去了省城读书竟像去了外洋似的，连过年都不回来，听家里的管帐先生说，哥哥中学都换两间了，由刚去时的广州二中，到什么知用中学，现在又在知行中学，谢煦祥不明白，读中学要读那么多间的吗？不管怎样，当听到母亲嘱咐佣人打扫哥哥东厢的房间，说他明天便会回来时，谢煦祥心里别提有多高兴，并且飞快地跑到赵学家，将这个消息告诉同样想念哥哥的她。听到晓东哥哥要回来的消息，赵学果然高兴，这个暑假里，终于又可以跟着晓东哥哥一起玩，听他给自己读书中的故事了！
“煦祥，我们去采些野花放到晓东哥哥的房间里吧，将他的房间弄得香香的，给他一个惊喜！”
“哥哥又不是女的，要那么香干嘛！”
“你怎么这样啊？晓东哥哥一个人去这么远读书，没有人陪他玩，一定很孤单的，他现在好不容易回来了，我们应该有点表示啊！我妈妈说了，这叫亲人间的关心，关心，你懂不懂啊！”赵学点着谢煦祥的脑门子说，完了生气的嘟起了好看的小嘴巴。
“好了，别生气了，我和你去采就是了。”谢煦祥拉着着赵学的手，往田野间走去。唉，真郁闷，自己这个谢家二少爷，在家里可以呼风唤雨，但到了赵学的面前，却总是迁就别人的角色。
翌日。谢煦祥与赵学缠着谢家的管帐先生，非要跟着他一起到码头去接哥哥不可，就连谢夫人也制止不住，没办法，管帐只好带上俩人一起去。
在码头等了差不多一个小时，他们才终于看到载着谢晓东的船靠岸。一年多不见，谢晓东长高了不少，越发的俊秀了，还结实了不少，看到向自己欢呼着扑来的赵学和弟弟，他竟然一手一个地搂抱起来转了两个圈。
“爹，娘，哥哥回来啦！”回到家门口，谢煦祥率先奔跑着进堂屋向父母报讯。一年多不见哥哥，娘都想得时常偷偷流泪了，现在哥哥终于回来了，她应该可以一解思儿之苦了吧？谢煦祥心想。
“煦祥，你和赵学到后院玩去，爹娘和叔伯们有话要跟你哥哥说。”谢夫人对小儿子及后面进来的赵学说。这时，谢煦祥才发现，堂屋中不仅坐着父母，还坐着几位亲叔伯，只是他们不像是在迎接哥哥的回来，因为每个人的脸上都神色凝重，特别是爹，铁青着一张脸。是哥哥在广州闯了什么祸让爹和叔伯们生气了吗？他们不会是想像戏里做的那样，三堂会审哥哥吧？想到这里，谢煦祥禁不住担心地看向哥哥，进屋看到这个阵式，谢晓东倒是神态自若。
“弟弟，别担心，先去我的房间等着，一会给你和赵学从广州带回来的新玩意啊。”蹲下来搂着明显被这阵式吓着了的弟弟，谢晓东微笑着安慰说。再看了一眼父亲和几位叔伯的脸色，心想自己留在这也是帮不了哥哥的，谢煦祥只好听话地拉着赵学退出了堂屋，到东厢房里等哥哥去了。
“赵学，你说哥哥会不会被爹罚啊？”在房间里久等不见哥哥回来，谢煦祥是越发为哥哥担心。
“我也不知道，我从没有见过谢老爷这个样子。晓东哥哥究竟闯了什么祸呀？”赵学歪着头问。
“我哪知道哥哥闯什么祸。”
“你怎么当弟弟的，什么都不知道。”赵学点着他的头生气地说。
“我，我，我娘又没跟我说。”被赵学数落，谢煦祥我了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自己也很生气。
“赵学，我好担心哥哥。”不到一会，还是谢煦祥先打破了沉默。
“我也是，不如，我们到堂屋偷偷的看看吧。”说着两人便站起来准备开门。咚！门还没开，两人却被后窗传来的声响吓了一大跳，回头一看，竟然是从窗外跳进了一个人。
“你是什么人？”两人吓得不轻，背靠着门质问。这大白天的不会有人进屋打明火（抢劫）吧？
“煦祥，赵学别怕，是我，何老师。”正警惕的观察着窗外情况的人回过头来，原来是自己喜欢的新老师，何以成。
“何老师，你干嘛要从窗外跳进来？外面没人给你开门吗？”对于老师这个举动，两人很不解。
“呵呵，我是在跟别人玩一个游戏，我要找个地方将这个东西藏起来不让那个人找到，所以不可以从大门进来的。”再看了一眼窗外，确定真的没有人发现后，何以成才蹲下来跟两个学生解释。
“老师，我帮你藏吧，保证不让任何人发现。”听说是在藏东西玩游戏，谢煦祥来了兴致，说完就要去拿何以成手上用旧布包着的东西。
“不用不用。”何以成见状急忙想将东西藏到身后，可惜还是晚了一步，让谢煦祥抓住了一角，情急下何以成用力一扯，没防备的谢煦祥被扯的一个趄趔，本能地，何以成丢下手上的东西伸手去扶他。等谢煦祥站稳，何以成想去捡地上的东西时，另一只手已经将从旧布中散出来的几个信封拿在手中，这令何以成心里暗自一惊。
“哥哥，你终于回来了！爹有没有打你？”看到捡起东西的人，谢煦祥立即扑过去抱着。
“原来是大少爷，我是煦祥的老师，劳驾了。”何以成心里着急，可脸上却不动半点声色，伸出手想拿回自己的东西。这可是关乎着好多人性命的重要文件。
“我不是什么大少爷，我是广州知行中学学生运动组织的一员，如果有需要，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只要这件事能够解救中华民族出苦难。”谢晓东恭敬地将信封双手递还。
“谢谢！”虽然谢晓东明确表明了身份，可是身负重任的何以成还是不敢轻易相信，只求今天的事情他们兄弟不要宣扬出去就好了。
“何老师请放心，这件事只有房间里的四个人知道，不会有第五个，是吗，煦祥、赵学？”谢晓东看出了何以成的顾虑，率先作出表态。听到哥哥的问话，一旁的谢煦祥和赵学也急忙重重的点头。老师与哥哥的秘密，自己才不会去告诉别人，就算是爹娘也不会告诉。
“太感谢了！那我先告辞了。”何以成说着便要爬上窗户。
“何老师等等。你这样从窗户出去，万一让别人看见就太碍眼了，煦祥，你和赵学送老师从正门出去，碰到家里人就说何老师是来看你的，知道吗？”谢晓东拉住了何以成，然后作了周到的安排。好一个少年老成的年轻人，何以成心里赞叹。但愿他真能做一个坚定的革命志士。
自从哥哥回来后，谢煦祥发现家里的气氛变了，没有了往日的轻松，爹整天的和几位叔伯在帐房里商量着什么，娘则时时把哥哥找去关起房门说着什么，好几次，谢煦祥忍不住好奇从窗外偷看，都看见娘说着说着便哭起来，而哥哥却一直沉默着，直到有一次，娘竟然给哥哥跪下了，哥哥才含泪点头答应了什么。除了到娘的房间，哥哥总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看书，也不知道看的是什么事，好像不能让别人知道似的，每次自己和赵学去找他，都看见他立刻将书藏起来。哥哥不再像以前那样爱笑，总是紧锁着眉头，仿佛有着许多的心事，也不再跟自己和赵学玩。倒是那个何老师与陈老师，在哥哥回来后，经常的往自己家里跑，说是来做家访，可是每次只是和娘闲聊两句后便要自己陪他们去哥哥的房间，而且一待就是半晌的时间，每次，他们都要自己和赵学陪在旁边，却又不跟自己说话，只是和哥哥热烈的谈论着什么游行、什么运动的，对他和赵学来说比较陌生的事情。奇怪的是，自己和赵学却不会觉得无聊，虽然听不大懂，一样听得饶有味道，从他们的谈话中，谢煦祥知道了自己的国家曾经有一个非常漂亮的圆明园，里面有着许多价值连城的宝物，但却被那个八国联军抢光了、烧毁了，知道以前皇帝被赶走了，现在的皇帝不叫皇帝，叫总统，知道了现在东坑以外的地方都有那些金发碧眼的人在欺负着自己国家的人民，知道许多像哥哥这样的学生都在参加游行，抗议着这些外族人在自己的国土上作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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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源：《东坑》报 编辑：钟少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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