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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坑民俗风(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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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俗补遗
这一段文字其实应该被放在第一部分中，抢亲与哭嫁本就相辅相成，因为人为的粗心，被笔者无意间遗漏了，曾经想过，既然遗漏就算了，可是静心一想，抢亲习俗是古例婚俗中不可或缺之部分，亦是婚俗文化之精华，若这样放弃，东坑的年轻一辈就不能完整全面地了解东坑昔日的婚俗礼仪，于是，在完成三部分的写作后，还是给它来一个婚俗补遗。
时过后，门外等候围观抢亲的人是越聚越多，在大家的翘首盼望中，迎亲的唢呐声也由远而近，在大红灯笼的照引下，花轿临门了，阁上的姐妹们立刻高度戒备，上落的梯子是早被拉到阁上藏起来的，目的就是不让男方家来迎亲的女人抢到新娘，（解放前是女人去新娘家迎亲的）不过姑娘们的这些小伎俩是难不到迎亲者的，因为新娘的父母早在门外为迎亲的人准备了梯子和罗筐；和新娘父母简单打过招呼，前来迎亲的女人们手持梯子、头顶罗筐向着神阁上冲去，阁上的姑娘自然也是不甘示弱的，手持竹竿扁担就是一轮的猛打，有得还掀梯子、扔小石头，那是一场货真价实的抢亲大战，抢的人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必须在吉时前把新娘抢接回男家，而姑娘们则是借着他人的婚礼，发泄着对女子婚配不由自己作主这种风俗的怨恨，因而手下一点也不留情，很多时候是把迎亲的人打得流血挂彩仍不罢休。可是，诚如东坑民谚说的，讨心抱（娶媳妇）人强，嫁女人弱，礼金已收，花轿已经临门，这新娘是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因此，当迎亲者无法通过姑娘们的防护层时，新娘的父亲或是长兄便会出面制止姑娘们的行为，家长话一出口，姑娘们就算心里有千万个不愿意也得立即停手，眼睁睁地看着男家的“二难”带着胜利者的得意神情悠然登上神阁上来，抓住新娘的双臂悬空传递下去，没错，是悬空传递，在解放之前，东坑的新娘上阁后到进婆家门之前双脚是不许下地不许走路的，所以抢亲的人会直接将新娘徒手从阁上悬空传递下来，放到媒婆的背上，由媒婆背上花轿。“有梯上阁无梯落咯，黎手传尸失礼人”，对此窘境，新娘会唱这样的哭嫁歌。
坐上花轿，新娘的母亲及一些女性长辈会到轿前对新娘作些到婆家后该如何做人的教训，此时的新娘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哭嫁。“我一岁亲娘手上抱，两岁匍篱摸壁行，三岁捡柴归透火，四岁房间纺幼麻，五岁堂前织幼布，母你衫襟袱烂枉费功劳。”这是哭别母亲的，既唱出了自己的乖巧能干，也感激了母亲的教养之恩；“绿豆返锃亏你屈，你屈成蚕茧变成蚕丝；顶仔（哺育）果时云暗中秋月，一回（日后）云开见月明。”这是哭别宗亲里那些守寡的嫂子的，自然都是安慰之语。“抱孙抱媳（重孙）街头料（玩），好过朝廷人做官”，这是哭别孩子已经成家的长辈的，都是赞美之词。盖上红盖头，放下轿帘，吹响迎亲唢呐，花轿要走了，一众姐妹不舍地追着花轿想再送一程，看到此情景，想起多年来与一众姐妹白天一起在田地间劳作，晚上一起做女红的日子，想到今天别后，各嫁东西，可能连再见一面也艰难，新娘也是伤感不已。“出门睇见人群党，撩我愁悲记众行。”再多的伤感，唯有化作这一句哭嫁歌词。
解放前的东坑，每一个村子都会有围门，不管是嫁或是娶，就算有捷径可以到办喜事人家的房子，新娘花轿都必须经由围门进出才算合乎礼数，在花轿途经围门时，亦必会放三响花炮，对这三响炮，也有哭嫁歌：“围门三响冲天炮，吓得女儿魂魄半天飞”。出了女方村子的围门，花轿一路吹吹打打地向男家走去，途中不免要经过别村的围门前，每经过一个围门，新娘都得唱一句带着祝福寓意的哭嫁歌：“拗球榕丫围门插，一回插针吾落个榕人（子孙繁荣之意）；新起围门借比妹过，一回文魁高中五子登科”。听新娘唱得才高，抬轿子的轿夫也起哄要新娘对他们贺喜，本来就已经唱得累了的新娘自是反感，“冤鬼有银请过你，借你肩（膀）头作路行”，一句耶谕，把轿夫听得气结，可人家唱得又是事实，反驳无从，只能故意地颠着轿子，报复新娘的不知抬举。终于到婆家了，在鞭炮声中由媒婆背着走进门楣上挂有用红头绳绑着的滤斗的新房（新房门楣挂滤斗，用意是滤去新娘在迎亲途中碰到的黄麻、四眼，所谓的黄麻就是戴孝之人，而四眼即是怀孕之人，风俗中认为，新娘碰到这些人都会影响婚姻的美满，所以在进新房前都得滤掉，以保证夫妻和顺幸福），女人一生中最重要的出阁才算正式地完成了，而哭嫁、抢亲的大戏也宣告落下帏幕，待天明拜堂后，女人另一个人生阶段也就正式地展开。
哭嫁歌、大红花轿，早已经被湮没在历史的风尘中，可是“抢亲”这个有趣婚俗近年来似乎被新人的兄弟帮与姐妹团给以另一种形式重拾了起来，且有越演越烈之势；今天的“抢亲”，不再是昔日那种“阁”上“阁”下的武装对垒，不再需要石块扁担作为武器，改用礼花炮与喷塑剂互喷互放，“抢亲”之余也平添了几分喜庆！男家的迎新团队亦从女人换成了年轻力壮的兄弟帮，双方隔门斗智，姐妹团故意刁难，考验着新郎对新娘的爱有多深、情有多真，可惜兄弟帮们许多时候没有那样的耐心去等候这没完没了的考验，总是倚仗男儿力壮，破门开锁，簇拥着新郎突破姐妹团的人墙，冲进新娘待嫁的房间中，因而，笔者常常听到嫁女的人家在迎亲后第二天，向乡邻幸福地感叹，昨天夜里，家里的大门被兄弟帮给卸下来，藏到邻居房子后面去了，找了半天才找回来。
如果说，解放前的“抢亲”是因为身为女儿的姐妹们对婚姻不自由的一种情感发泄，那么，今天的“抢亲”就纯粹是给好友的婚礼赠庆添喜，即使是破锁卸门这种看似粗暴的行为，也都是兄弟帮们给新郎岳父开了一个善意的玩笑而已，并不是真的要破坏别人的家，正是理解他们行为的善意，故新娘的父母向乡邻感叹时，总是带着一脸幸福的笑容。可怜天下父母心，女儿能够觅得真心人，嫁得如意、过得幸福，总是父母心中最祈盼的一份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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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源：东坑镇“三古”办 编辑：钟少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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