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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坑民俗风
阳光东坑  http://dk.sun0769.com/   2016-03-16 15:16
    写下这个题目,心里不禁有点踌蹰,中国地大物博,民俗众多,即使是东坑这一方弹丸之地,这民俗风情也是各村里大同中存小异,再者,许多民俗在时代车轮的辗压中也在渐渐地有所改变,烙上许多的时代元素,我只是因为身体条件的原因与老一辈人相处的时间多了一些,听说的多了一些,观察的细致了一些罢了,能够写好东坑这些民俗的旧俗与演变吗?可转念一想,每一个地方的民俗,同也好,异也罢,总有其值得书写与传承的价值的,我虽不才,还能舞弄几个文字,也一直有写尽东坑民俗、名胜与人、事、物的心愿,那就且作尝试吧,权当作一块引玉之砖,纵有不尽不对的地方,亦自有尊老长者撰文斧正的。——题记

    一、东坑的婚嫁民俗

    求阁

    即使是今时今日,东坑人仍将嫁女称之为“出脚”,女方父母邀请亲朋赴嫁女喜筵时总会说“某某什么日子出脚了,请赏脸来吃箸菜吧”,“出脚”,正确来说是“出阁”。 《辞海》“出阁”条:阁,闺阁。古时称公主出嫁。元稹《七女封公主制》:“虽稂华可尚,出阁未期,而汤沐先施,分封有据。”后为女子出嫁的通称。在古代阁即闺房,未出嫁的女子都是住在阁楼上的,古代三从四德,女子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并要求不准与外界的男子见面,所以把出嫁的女子称为“出阁”。由以上解释中我们不难看出,闺阁一直以来都是皇家女子或官宦、富人之家的未嫁女儿居住的地方,东坑自古就是农耕之地,农民的女儿哪来的福份在闺阁中长大?许多人家别说闺阁,就是连独立的房间也不能提供给女儿,这些农家女孩长到六七岁的时候就不能再在家里睡觉了,只能和其他女孩一起寄宿在那些孤寡的又或是儿女都已经结婚、分家了,有空余房间的妇女家里,俗称叫“住妹间”。然而,既然出嫁叫出阁,这闺阁怎么也得弄一个才行,总不能就如此随便地把自家女儿打发了,让那些有钱人笑话穷人没文化吧?去哪弄一个闺阁呢?昔日的人家,无论再怎么穷,家里都有一个木板钉制的、用于供奉祖先的神阁,位于厅堂的正墙上方,和厅堂宽度一般长,但通常却只有七八十公分到一米宽,平日里用木梯子上落敬香,而这个神阁,在解放前的农民家庭中,除了供奉祖先外,还有另外的一个功能,就是待嫁女儿居住的地方,这一行为东坑人称之为“求(求是住的意思)阁”。
   
    求阁是女子已经许配了人家,下过文定、定好出阁日子后进行的。一般在出阁前一个月,由父母选一个好日子送上阁,女子上阁后,木梯子便会被撤掉,不得再下阁了,此后一个月的吃喝拉撒睡全部在这窄窄的神阁上进行;每天到了吃饭的时间,阁上的人用绳子放下一个竹篮子,家里人便将饭菜放进篮子里,阁上人拉上去,吃完后的碗筷及每天拉的脏物,以同样的方式用绳子放下,由家里人处理,也算是让辛苦一辈子的昔日农家女人,可以在出嫁之前享受一下饭来张口的闺阁大小姐待遇。求阁期间,除了去教导哭嫁歌的“间主”(也就是待嫁女子住的妹间主人)外,一般是没有人上阁的,不过,不必担心求阁的人会因为清闲而感觉太寂寞,虽然在求阁的日子里,待嫁的女子不必再忙农活、做家务,却是一点都不清闲,她得要为自己做嫁衣。

    东坑婚礼习俗,嫁女的一方都得向男方要求彩礼,如今也一样。在上世纪的八十年代之前,这彩礼并不是单纯意义上的礼金多少,得用红纸列一张彩礼清单,清单里面除了礼金外,还包括女方要求的礼饼数、布料数、首饰数、招待送嫁婆的酒席数等等。礼饼和布料一般在过文定的时候就送过来了,以备女方及早派礼饼通知亲朋以及做嫁衣用;嫁衣做多少,没有什么约这俗成的说法,视从男方家要到了多少布料及待嫁女子自己的心意而定,可是有两套嫁衣是必须要做的,那便是出阁当天穿的银衣和黑衣;所谓的银衣,其实是一套白布衣裳,昔日的东坑新娘出阁,并不像现在的新娘这样,穿婚纱、着旗袍,甚至不像电视电影中所描述的那样穿着一袭红衣,而是里面穿着白衣,外面穿着黑衣,身上唯一有着中国红特色的装扮,只有头上盖的红头帕了;别看这两套嫁衣素净的完全不像是结婚所用的喜服,它们可是承担着这新娘此后人生中两个重要的使命。银衣,说白了是一套孝服,是新娘他日爹娘及翁姑死时,她送丧时所穿的,而那一身黑衣,则是寿衣,所谓寿衣,则是新娘本人自己百年归老时所穿着入殓的那一身衣服。因了这样的一重使命,这两套嫁衣在洞房之夜除下后便不能再穿了,新娘子会细心的将衣服洗净晒干,然后珍藏于栊底,直到有需要的时候才把它拿出来。

    在自己大喜的日子里穿着死丧的衣裳出嫁,据说是自古便传下来的风俗,直到解放后才慢慢的被改变的;据那些曾经亲历过、如今都作古多年的老人说,之所以这样做,这完全是因为在解放前,农民生活艰难及女子在家庭中没有任何地位可言所惹的祸,看天过日子的农民,生活总是比较艰难的,特别是自己没有田地,只能给别人打长工的农民,别说是做衣服,连一日三餐有时也难以为继,万一家中老人去世,是连做孝服的布料也可能买不起,而作为没有家庭地位可言的女人,更怕直到自己死的那一天也无法攒到一身体面的寿衣入殓,未雨绸缪,她们只好在出嫁的之前便将一切都安排妥当之故吧?

    在一个月求阁的日子里,待嫁的女子就这样一边练习哼唱着哭嫁歌,一边飞针走线做嫁衣的同时,一边还猜想着出嫁后自己会受到婆婆、小姑怎样的对待,憧憬着从来没有见过面、却即将要嫁与的那个丈夫会对自己多一点温柔和爱惜,直想得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待嫁姑娘多心事,笔者心想,自小常听到的这句俗语,大概是最能形容昔日东坑这些求阁女子,在那一个月中的心理状态吧?

    嫁衣做好,哭嫁歌也练得差不多,出阁的日子也到了。一大清早,新娘家便是一片热闹繁忙,宗亲、邻里都早早地赶来帮忙,男人们忙着杀着那一头专为这个日子而养的猪,女人们即有条不紊地整理着那些早一天晚上从菜地里采摘回来的蔬菜,担任着大厨的人像个指挥官似地招呼着男人女人们将食材放在他指定的地方,自己亦捋起袖子,准备将这些简单不过的食材做成主人家嫁女的喜宴;新娘所待的神阁上也不冷清,宗亲中没有出嫁的姐妹,自己 的亲姐妹以及妹间里的姐妹全都来了,团团地围坐在新娘的身旁,她们既是来送别新娘,也是来“保护”姐妹的;平日里与新娘关系不是太好的那些同村姐妹是不敢上阁的,只是在大门口对着神阁上的一切偷看和指点评论。

    要出嫁了,今天之后就得离开自己出生长大的家庭、家人和同屋同玩的妹间①姐妹,到一个完全陌生的村子,完全陌生的家庭,与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相守一生,此后人生路途,不知是顺是逆,是福是祸,新娘的心中可谓是五味杂陈,既喜又悲,看着围坐在身边的一众姐妹,过往种种争拗也好,温馨也好,都一一涌上心头,百感交杂下,任何语言似乎都已无力,唯有间主所教的哭嫁歌最能于这个时刻把姐妹间多年来的爱也好,怨也罢作一个了结。“你想九芽花树丧,比你鸡爪兰花把住正堂。”这是对鼓动父母早日将自己嫁出去的同胞妹妹的怨恨。“你咯咯跌落怀柯梦,姐身遭难麦②你睡得个安然。”这是对不堪早起帮忙而累得趴在厅堂桌子上睡着的自家小弟的抱怨。“你系铁打香炉得是稳(放着安稳),我系木头随水泊去人家”这是对身为儿子的兄弟无需面对这样未知前路的傍徨心境的羡慕。“你系珍珠榕顶女,有好多绫罗绸缎着吾开(穿不完);天阶跌落兰桂米,数你家中样样齐”面对家境比自己好点的妹间姐妹,新娘会如此赞唱。“呢是(这里)数埋至好你,又有爷娇乸贵嫂衰怜。”若新娘不幸早丧父亲或母亲,而且身为长姐,面对父母双全且与兄嫂相处和睦的妹间姐妹,难免会自怜身世,借着赞唱别人而慨叹自己的不幸,亦是在劝说姐妹们要珍福惜福。“你门前阶级都比奴行荡(踏平),比奴回转同你升高(垫建起来之意)”对于平日里往来亲密的姐妹,新娘凭借此句与其哭别。此日一别,可能将会各嫁东西,再会无期,这哭嫁之歌是怎样也对一众姐妹唱不完,常常是神阁下热热闹闹的准备着嫁女的喜宴,而神阁上的众人却是泪眼相看,听那新娘唱着那令人感伤的哭嫁歌儿。

    午饭过后,前来饮宴的亲戚陆续告辞,只剩下帮忙的宗亲在处理着宴后的狼籍。男方家的媒婆也领着二难(掌控红白喜事流程与祭祀的专门从业者,广州地区叫大妗,东坑人叫二难)挑着几担的礼篮前来净厨,礼篮中包括礼饼、瓜角(糖冬瓜条)等甜点,还有一对鹅及一半的彩礼金,(另一半在过文定时已经给了)此时,已经忙碌了半天的女方家请的二难,也顾不得休息,忙着帮女方向前来净厨的人回礼,而这回礼里,少不得的是一只未腌的公鸡,那是用于新郎上头之用的。因为男方家还有很多的婚礼流程等着二难回去处理,净厨的人是不会多作停留的,女方回礼妥当后,便会立刻告辞,送走男方家的二难后,女方家的二难也不得清闲,马上着手整理着新娘出阁要带到男方家去的东西,新娘送与夫家男长辈的裤锻(能做一条裤子的布料),送与夫家女长辈的鞋子等等都得安置妥当,而关系到新娘日后子嗣的“仔窦”就更是马虎不得。“仔窦”,其实就一红漆木箱子,俗称红皮栊,里面放置着新娘在求阁时所做的新衣服及棉絮被子、绣花枕头等一整套的床上用品,少不得的是在箱子四角压上几串铜钱,因为自古以来有着上床夫妻床下礼之说,这放着床上用品的红皮栊子,自是代表着性,而性则代表着生育,也许是因为这样的原故,一个普通的红漆箱子才会被东坑人赋与“仔窦”之名?

    时间在这忙忙碌碌中悄然过去,很快天色便已经黑了下来,东莞人迎亲都是在半夜里的,东坑也自不例外,从子时(晚上十一点后)开始,至辰时(清晨五点后),只要是吉时都可迎亲,所谓散发姑娘束发妇,晚饭过后挑一个好时辰,新娘得上头了。穿上里白外黑的两套嫁衣,听凭上头的人将伴随自己成长的两条麻花辩子打散,抹上浓香的茶油,往脑后梳得顺滑光亮,并用长长的红头绳一圈又一圈地在脑后勺处绕缠绑紧,然后以红头绳为中心点挽成发髻,插上母亲送与自己陪嫁的金黄如真金的铜簪子;在解放之前,这发髻一旦挽起,便得伴随女人的终身,除了父母翁姑身丧,否则不得散发,即使是洗头发,在等待头发吹干的时间里,都得用红头绳略微绑一下发尾,否则,是会惹来邻里的指点批评及家姑的责骂的。

    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由一个少女变成少妇的模样,新娘心内是既喜又忧,喜的是已经长大,今夜过后便有自己的家庭,很快亦会有自己的孩子,忧的是,不知道丈夫人品如何,翁姑是否难以相处。就在新娘上头和想着自己心事的时候,她身边的那些姐妹却没有闲着,一直在把竹竿、扁担甚至是小石头等东西传送到神阁上囤积着,这些东西,是等会儿与迎亲者抗衡的必备武器。 阁上热闹,阁下也不冷清,门外聚着越来越多自认为不受新娘欢迎的未婚女子,就连没有资格到阁上的黄毛小丫头也互相推揉嬉笑着挤拥到门前等着看迎亲的好戏。“有心来料返来坐咯,吾好响门前打雾霜”,对于这些不在自己邀请之列的女子及小姐妹,性格好的新娘会唱这样的哭嫁歌发出邀请。但若碰到性格不好的新娘,又或是新娘听闻父母帮自己找的婆家并不理想,心情正在郁闷,可就不会如此客气了:“我天阶又无咸鱼晒,麦引得D姣喵随巷包③”,这连讽带刺的一句哭嫁歌,直唱得那些围观的女子面上无光,自觉无趣离去。

    ①妹间:没有结婚的女孩子,年龄够了,要分房的时候,家中房屋不够住,住在有房子的老妇女家中。

    ②麦:东坑话,为什么的意思。

    ③“我天阶又无咸鱼晒,麦引得D姣喵随巷包”:直译,我家没有嗮咸鱼,怎么引来这么多猫?意译,新娘对新郎不满意,叹曰,何必引来这么多姐妹围观。

    演变中的传承

    1949年那一个金秋十月,毛泽东在北京天安门城楼上向世界的那一声庄严宣告,除了宣告着新中国的正式成立,亦在宣告着女人命运的彻底改变,新中国中的女人不再是无才便是德,她们和男人一样享有上学读书的权利,同时也享有主宰自己婚姻的自由。解放前夕,在哭嫁歌儿和花轿颠簸中出嫁的女人们做梦也没有想到,相隔不过几年的工夫,和自己一起在“妹间”长大的妹妹们出嫁时,不仅不需要在那狭窄的阁楼上住一个月,不需要做嫁衣、学唱哭嫁歌,还可以在出嫁前与未来的丈夫有几次面对面的交流,出嫁时,无须要经历抢亲时的“激战”、“黎手传尸”的屈辱,更不必坐在花轿中忍受轿夫故意而为之的颠簸;她们结婚时,都是带着一丝喜悦与羞涩,和未婚夫走进照相馆中照一张合影,完了并肩到政府设立的婚姻登记机关领回一张证明着两人夫妻关系的结婚证书便算完成了人生大事,除了那一场父母操持的婚宴,是再也找不到传统婚俗的影子。

    时光荫荏,在解放前出嫁的女人,她们生下的孩子不知不觉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和父母辈截然不同,这一代人不再奉行父母之命,也不再需要媒灼之言,人生的伴侣都是两情相悦的自由恋爱居多,少数自己找不到对象的,也只是通过亲朋的介绍而成就一段姻缘,专职的媒人和主管着红白喜事的“二难”在悄然不觉中被时代所淘汰。同时,中国也在悄然地掀起一股“文化革命”巨大浪潮,“破四旧,立四新”,也把解放以来唯一保存着的婚宴给破了,新人们结婚,穿着最朴实的衣服、手拿着《毛主席语录》,到婚姻登记机关宣读几句语录,拿回一张证书,女方提一个只装着日常衣服的箱子跟着丈夫回家,一切仪式便算完成。看着儿女这婚结得简单,女人不免心里纳闷,怎么为人生大事办个婚宴热闹一下也成旧封建了呢?这一代女人对儿女婚事的遗憾,直到她们的孙辈们长大成家时,才得到了补偿。

    文革结束了,在哭嫁歌中出嫁的女人们家里的第三代也长大成人;此时中国开始了改革开放,被压抑了许久的人们也在婚嫁方式上开放起来,重新选择以传统的方式为儿女操办婚嫁大事;二难,这个曾经被遗忘的职业,也被曾经的从业者从新拾起。

    互换“八字”是繁琐婚俗礼仪的第一步。“八字”,即新人双方的农历出生年、月、日、时,也就是换年庚,东坑人习惯称之为“换八字”。取得对方的“八字”后,双方的家长都会去找“盲佬”(盲人算命从业者)屈指掐算两人命运是否相配和选两个黄道吉日,一个用于婚姻登记用,另一个用于迎娶;定好日子,女方随即着人送来彩礼的清单,礼单上除礼金外,还有布匹、首饰、礼饼甚至是送嫁婆吃的宴席多少等要求,可说是事无巨细皆列入其中。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期,这彩礼不仅要红纸黑字地写着,还得要眼见为实,彩礼确定下来后,新娘和母亲、奶奶便会上门验证所要的首饰、布匹等是否真的已经准备妥当;之所以有这样的举动,其实也是当时大环境所迫成,其时虽说已经开始改革开放,沿用了几十年的布证、肉证等渐渐地被时代所淘汰,可是自建国以来,整个东坑只有供销社一间百货店可以买布料这个现状还是没有完全改变,而且这店里所卖的布料少有更新,如今说来可能青年人会觉得是个笑话,那时的母亲,从儿子十岁开始,只要百货店里有新货到,便会把布料给买下来存着,不然,等儿子谈论婚嫁时,便会无彩礼给女方,首饰倒是省心得多,因为那时也没有卖首饰的地方,全都是祖传下来的,有什么就给什么。礼金是女方父母唯一可以得到的彩礼,这礼金也得分两次交付,先交大部分,东坑人称之为“落订”(即影视剧中所说的过文定),余下小部分在“净厨”时放于银盒中交给女家。“落订”后,无论男家还是女家都得准备派礼饼了。上世纪的八十年代初期,嫁女与娶媳妇的礼饼是不相同的,嫁女派送的是“松沙饼”(即如今所说的合桃酥)与红、白绫饼,而娶媳妇则派送“大白饼”(即通常说的光酥饼),娶与嫁的礼饼那时有着严格的区别,断断不能弄错,否则便会成为乡亲邻里的笑话。礼饼买回来后,奶奶将礼饼以六十二或八十二个不等的数量(送多少礼饼要视家境或喜好而定)一个一个地整齐叠放在纸箱子之中,(嫁女的礼饼上还得放上红头绳)然后招呼着儿子媳妇骑自行车一家一家地往亲戚家送,打发完儿子媳妇后,自己也提着装满礼饼的竹篮子,给宗亲与要好的乡亲送去一双,派送礼饼的同时,一并告诉接受礼饼人婚礼举行的日期。

    东坑人的礼饼不是一种普通的馈赠,而是相当于请柬,接到礼饼的人是得送礼的(娶媳妇的,宗亲无须送礼,婚礼当天帮忙喜宴事宜即可)。结婚送礼,嫁与娶在东坑也有不同的叫法,送给新郎家的叫送礼,送给新娘家的则叫“送手巾”。派送过礼饼后,作为新人的父母忙着准备着婚礼上的用品或嫁妆,而奶奶则在每一个适宜于送礼的好日子里坐镇家中,等候着前来送礼的乡邻,其时大家的生活都不算富裕,所送的礼品也都是些玻璃杯、热水瓶等实用的东西,若办喜事的人家人缘好,往往一场婚礼下来,收到的这些用品够一家人用上半辈子。收到礼品,坐镇的奶奶一边高兴地道谢并邀请对方婚宴当天务必到场,一边麻利地送上一双礼饼作为回礼,嫁女的还多回两颗糖果与一小截的红头绳。新郎家在忙碌着即将到来的婚礼婚宴,收到礼饼的新郎家亲戚也不清闲,主妇们都忙着四出购买一幅可以拿得出手的“锦帐”;“锦帐”,其实就是一块布料。男家亲戚去喝喜酒得要“担旦”,这“旦”包含一幅右上角缝着红纸,上书贺某某新翁之喜且署落款的“锦帐”、两瓶酒、两包红纸包着的瓜角(又叫瓜条,即糖冬瓜)两包烟、一只大肥鹅(新郎外婆的“旦”里是一只用于婚礼当天拜神用的大公鸡,若无外婆,则由舅舅代理)。如果说,烟酒这些东西受礼的二难会混放在一起,分不出是谁家所送可以随便点,这“锦帐”可是要在婚礼当天被悬挂在喜堂之上的,关乎自己的脸面,一点也马虎不得。

    时光在两个姻亲家庭的忙碌中流逝,一切也在忙碌中准备就绪,选定的婚礼日子如期降临。婚宴是请厨师到家里来做菜的,门前是临时垒起的大灶,巷子里的邻居都自觉地清洗好不常用的桌椅、碗碟,协助办喜事的人家完成这一场婚宴,一家人嫁娶,变成了一条巷子里共同的喜事;新郎新娘的奶奶是无须也无暇去顾及婚宴的,她得坐镇家中和主事的“二难”商量着处理婚礼中一切人情往来礼仪。今天是“净厨”,“二难”和几个负责挑礼篮的男家宗亲妇女细致地往两对编织着双喜字的大藤篮中一一地放入礼饼、糖等物品,还有装有剩余礼金的银盒及代表着感谢母亲养育之恩、上写着“奶乳”等字的几个红包,最少不得的是两只大肥鹅;女家的媒婆早就拿着红雨伞来了,红雨伞是花轿的象征,在新娘“出阁”时为她挡去出嫁路上的孤魂缠绕,保夫妻幸福百年。红雨伞连续三开三合后,交还媒婆带回女家,而“净厨”的人也挑着礼篮在媒人的引领下向女家出发。此时的新娘家,喜宴正是吃得热闹,新娘的奶奶如一只花蝴蝶般在喜宴中穿梭着,她不是怕对亲友招待不周而忙碌,而是为孙女寻找出阁时抬“仔窦”、撑雨伞及挑送嫁篮的人,抬“仔窦”和撑伞的都得是父母健在、夫妻双全、有儿有女的好命婆,挑礼篮的人也不能马虎,承担这些重任的通常是宗亲中辈份高的妇女。这边厢人刚选好,那边厢男家“净厨”的人也到了,顾不得狼藉的喜宴现场是否有人收拾,当奶奶的赶紧回去给男家回篮,新郎婚礼当天穿的新衣与上头用的公鸡是断断不能少的回篮之礼。

    夜幕降临了,可是关乎人生大事的婚礼大幕才刚刚拉开,办一场婚礼,不管是新郎还是新娘家都注定要有一个不眠之夜。男家,“二难”烧着“衣裤鞋帽”,恭请新郎的祖先明天回来喝喜酒。新娘家,新娘的母亲按着古俗和主事“二难”为新娘准备着“仔窦”,准备着送与夫家长辈的裤缎和鞋子,上好头,换上新衣(此时不再要求穿黑衣出嫁)的新娘倒成最清闲的人,只需静等迎新队伍的到来。新郎也在新房中按着“二难”的指引上头,旁边则是支架着古老中式大床的宗亲长者,在东坑的婚俗中,承担着婚事礼仪重担的都是被认为好命的妇女,只有这支架大床的人,却必须是夫妻健在,子孙齐全的男人。

    子时过后,是时候出发迎亲了,自行车把手上挂上小鞭炮,迎亲队伍浩浩荡荡地向着新娘家出发了。没有抢亲,也没有激战,简单的一些礼仪后,新娘便可出阁了,脚刚迈出门槛,好命婆连忙为她撑开的幸福红雨伞,也落在新郎的自行车后坐了,新娘笑靥如花,在兄弟团的簇拥下,在阵阵喜庆鞭炮的陪随中,于黑夜中走向人生的另一个价段,自行车阵的后面,跟随着的,是肩挑手抬着嫁妆的送嫁婆们。听到鞭炮声由远而近,原本在新房中准备着接待送嫁婆事宜的新郎家人纷纷离开,回避着与进门的新娘正式碰面,免得犯了习俗的忌讳,影响了他日与她的和睦共处。挂在大门外的长鞭炮在新娘进门的那一刻被点燃,新娘也在鞭炮声中被送进门楣上挂着滤斗的新房中,房中的新床早被铺好,上面撒着象征着早生贵子的花生、红枣、桂圆等物,只是此时新床还不能睡,得要等天亮后举行过婚礼后,新娘子才可以上这婚床。新娘坐在新房中闭目养神,为即将到来的漫长婚礼流程积聚着精神,客厅中,新郎的家人也回来了,为辛苦的送嫁婆及兄弟团奉上早就泡好的热茶及用腊肠、腊肉、香菇、虾米等做成的“心抱(媳妇)饭”,大家喝着吃着,等待着繁琐婚礼的正式开始。

    无论是地方面貌还是风俗习惯,总会在历史的变迁中被注入每一个历史时期的元素,东坑的婚俗也不例外。解放前,三书六礼,“求阁”、“哭嫁”等等有着浓重的男尊女卑,女人无从主宰自己人生的历史无奈感。建国后的前三十年,女人当家作主,有了自由追求知识与人生伴侣的权利,可是过于简朴的结婚方式亦未免令人有矫枉过正之感,二十世纪的八十年代,中国开始了让国家日渐走向富强的改革开放之路,东坑人也重拾了根深蒂固于思想深处的旧式婚礼,只是聪明地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将简易与隆重巧妙结合,使得代表着东坑一方文化的习俗得到了传承,当然,悬挂“锦帐”与人评论,“碗脚菜”分赠四邻这些也是有着那个时代的特色烙印,它反映着当时的生活状况的同时,其实也蕴含了四邻一家的浓厚人情味;九十年代后期到二十一世纪的今天,东坑的婚礼习俗再一次被演变,注入了不少的西方元素,新娘出嫁穿上了代表纯洁的白色婚纱,而且婚礼上不再是一套衣服穿到底,迎亲时是婚纱,祭拜祖先及“捧酒”时是中国特色的旗袍,婚宴上则是尽显新娘娇美的晚礼服;镜屏,“锦帐”,装“碗脚菜”的小瓷盘等都被一一地淘汰,“担旦”时一个红包便代替了昔日的所有东西,礼饼也再没有了嫁娶之分,只有找好命婆撑伞与抬“仔窦”,半夜里迎亲等仍一如既往地被继续传承着;有趣的是,在新郎迎亲时索要开门“利是”(红包),考验新郎对新娘爱有多深等游戏所衍生出迎亲兄弟团破门抢新娘这一点,倒是有点解放前抢亲的韵味在其中。
来源:东坑镇“三古”办 编辑:钟少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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