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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屋
阳光东坑  http://dk.sun0769.com/   2014-03-24 11:18
    最终还是扛不住岁月的摧残和人为加剧,历经半个多世纪风吹雨打的老屋发出一声闷响,如释重负般放倒了将近一半的身躯,梁木、瓦片、黄土块毫无秩序地堆积着,匍匐于尘土,仿佛觥筹交错之后留下的一摊狼藉。或许,有站起必会有倒下,倒下去的一栋老屋,却在我记忆中站立起来。

    农历七月十五是家乡一个小小的节日,俗称“七月半”,当天的午餐要弄得相对丰盛一些,以示隆重。有道是穷人家的小孩更期待过节,我和妹妹还未成年,其心情自然不言而喻。双亲平静的心湖也泛起一丝涟漪,买了一些肉和几块豆腐,准备做一顿客家美食。可是,“客家酿豆腐”还在大锅里咕咚咕咚冒着葱花眼,喜庆更来不及展开、渲染,蓄谋已久的灾难逮到一个突破口,突然放倒了房屋。准确地说,倒塌下去的只是老屋的上厅。上厅一倒,下厅自然也岌岌可危了。上厅住着我们一家六口,下厅住着二伯一家六口,中间隔了一个客家地区常见的天井,作为采光之用。天井斜对角是我家厨房,它是上厅唯一保存的部分。面对眼前凌乱的砖瓦,我设想着或许是离开土地实在太久了,如同一对失散多年的母子,岁月终于安排了某个时间让它们重逢、相聚,乃至相拥。

    尽管时过境迁,我却一直认为苍天有眼。否则,我那勤劳的母亲和年少的妹妹该怎样逃脱命运的劫数?中午十二点,锅下的柴火欣喜地唱着噼里啪啦的歌谣。香味从厨房飘荡而出,弥漫了整个上厅。他们意料不到,厄运离他们的活命只有几尺之距。父亲和我也没料到老屋会塌得这么快,他先搬了几样物件出去,我还留在上厅,准备搬走那辆陈旧的“永久”牌自行车。那辆自行车是我们家当时唯一的交通工具,平时给我骑着去几十公里的县城上学,一、二周往返一次。我刚抱起自行车,外面突然传来大声的叫喊,赶紧往外跑。可是,大厅外几米远的冲凉房挡住了我的去路,前方已无路可逃。只听“嘭”的一声巨响,脚后跟几厘米处堆满了瓦片、黄土和梁木。毫发无损的我转身过来,看见父亲吃力地从残砖断瓦中抽出一只脚,豆大的汗水顺着额头流淌下来,流成一条条蚯蚓。直觉告诉我,他受伤了。我明白了,最危急时那熟悉且强有力的叫喊声来自父亲,这声音加速了我逃生的脚步,而他因为推迟、放缓了奔跑,被死神狠狠地拽住了一只脚。我羞愧得说不出一句话,更无法想象假如没有父亲的叫喊,自己的下场该是怎样的惨重!

    ——你怎么那么蠢啊?我叫了你好多遍,怎么就不抓紧时间跑呢?邻居们跑过来生气地训斥父亲。洞若观火的邻居说,墙身是缓缓倾斜的,过了几秒就突然扑向地面,轰隆一声,一团橘黄的尘土像蘑菇云升腾起来,又轻轻飘落而下。在邻居们的提醒下,父亲本可以随便几步逃出去并安然无恙的,可是他居然置若罔闻,实在令邻居们气愤。实际上他们不知道,父亲是为了救我才没有及时逃跑的。

     ……苑古(我小名)……还在——里面——没有出来哩!父亲忍着剧痛拉长了声音气喘兮兮地说。他想站起来,可是他失败了,脚髁的疼痛果断地拽下了他准备站起来的想法。附近的几个村民七手八脚搀扶父亲坐到椅子上,调配了糖水喂他喝。背靠椅子的父亲挽起裤脚,脚髁上现出一大片红肿,刚好与我目光相对,我的眼眶立刻湿润了……那一刻,我多么希望受伤的人是我,是我这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书呆子,而不是作为顶梁柱的父亲!后来,受伤后的父亲常坐在那片废墟旁发呆,沉思,似乎心中的千言万语不知如何开口。每次看见他落魄的身影,我都忍不住想流下自责的泪。父亲站立不稳,行走也吃力,只好削一根木棍拄着走路。那一瘸一拐的姿势,仿佛慢镜头的车衣动作,一针上、一针下地缝进我的心坎上。十五年后的今天,一想起关于老屋倒塌的事,曾经留下的针脚便传来阵阵疼痛,一次次穿越了时光隧道连接到我的心坎……

    老屋,曾给我留下许多美好的童年记忆。小时候,左邻右舍的玩伴多,玩的方式也层出不穷,加上靠近陈氏祠堂,每年春节时锣鼓喧天,鞭炮响彻,我们如同打了鸡血般活蹦乱跳四处游荡,嬉戏,打闹,自由自在。可是,这些美好回忆被拦截在一九九七年,我已十七岁,在县城读大专。老屋倒塌前半年,父亲就发觉了异样,并有所准备。他总是说:奇了,怪了,老房不太对劲啊,上厅左边的门框总是往下降,压得低,关不了门,难道墙根下沉了?关于这个原因,我想对老屋的入住情况作一些补充说明。之前,这所老房子共住了三户人家,分别是叔公一家,二伯一家,还有我家。后来,叔公家攒了一些钱,在屋后几米外的高地上造了一所新房子。他们搬走后,就拆了上厅一个房间的屋梁和瓦片,每次下雨,雨水便淋到上厅的外墙。又因屋旁的排水渠道变浅,导致水渗墙根,好几次黄泥水都冲进上厅,势如水漫金山。房间是人家的,拆不拆自然由他们说了算,谁知这样却殃及到我们家人的安危了。母亲也提醒过多次,此地不宜久居。村庄里能用来建房的土地被父亲找遍了,最终才在偏僻的村尾寻得一片山地。这中间包括向土地原主人说了无数好话,并用自家的土地去调换。这一次,父亲不想跟别人同一屋檐居住了。

    老屋失去了基本的职责和胸怀,容不下我们的欢声笑语,也容不了我们的梦。那一刻,我突然意识到我们并非它真正的主人,只有岁月才有资格和能力支配它生命的长度与宽度。无家可归的我们像一群遗弃的难民。幸好天无绝人之路,附近有一邻居,大部分家人皆外出从商,留下几间空房。拄着拐杖的父亲放下脸面去恳求,我们才得以暂宿其中。寄人篱下,不得不低头入屋啊!有个村民褒贬莫测地念出一首诗:“陶尽门前土,屋上无片瓦。十指不沾泥,鳞鳞居大厦。”这极具讽刺意义的古诗,在我家演绎了一个现实版。是的,做了半辈子建筑师且名声不错的父亲,居然没有一所属于自己的房子,叫人情何以堪!接近三十年的职业生涯,父亲究竟给村民建了多少栋房子,提供了多少个经风耐寒的家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当他的老屋倒塌后,他和家人只能把呼吸、睡眠和梦境借靠在别人的房屋里。 
来源:《东坑》报 编辑:李晓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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