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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嘉靖年间的砖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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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自然界中最坚硬的物质非砖石莫属，它是人工合成的金属之外的长寿冠军。我的主观断定通过眼睛得到无数次有效的验证。在我所生活的城市，所有能够以年齿证明长寿和坚硬的东西，都与砖石密不可分。
我在散文《却金时代的一块石头》中曾力证过一堆砖石的坚硬。我的证据来自四百七十多年前的却金亭，这个由外国商人柰治鸦看出资百万金建立在东莞城中教场街的道德建筑，形式简单朴实，它用文字记录了明朝嘉靖十七年南海知县李恺拒绝泰国商人献金的过程。由于故事刻在砖石之上，所以却金的事迹在东莞这座城市中成了不朽的纪念和口碑。
四百多年后，我循着柰治鸦看和李恺的足迹在古老的东莞城中找到了却金故事的源流因果，却金碑以一种文物的形式被金属玻璃保护，后人依然可以从繁体竖排的汉字中眺望到十六世纪那艘经商的异国商船。却金的故事化成了一块高1.84米、宽1.02米、厚0.25米的青色花岗岩石，让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公民缅怀历史，心生感动。
我许多次捧着一本线装的古籍，来到明朝的教场街，在却金碑前还原历史，却无法寻觅到1538年的那堆砖头。坚硬的砖头，是明世宗王朝却金亭的组成部分，它的形状、成色、纹理，和却金碑组成了一座纪念建筑的血肉，它们是东莞却金故事不可分割的整体。我的眼睛搜遍了东莞2465平方公里的每一个角落，却始终没有发现它们的蛛丝马迹。但是，我相信物质不灭，我相信组成明朝嘉靖十七年却金亭的那些砖头的存在。它们的消失，只是一种暂时的隐匿，也是我肉眼的昏聩。
二
我在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来到东坑的时候，意外地看到了一道壮观的长城。
这个离东莞莞城大约20公里的地方，是东坑镇下辖的彭屋村。在这个多水少山的平原地带，一座名为亭岗岭的小山成了这个地方风景的凝聚之地。长城，以一道雄伟坚固的姿式与亭岗岭融为一体。
长城是中国历史上最伟大浩瀚的一项工程，它在长江以北的山岭上筑成一道绵延万里的坚固防线。教科书中的长城是抵御外敌侵略的有效防线，它用坚硬的砖头树立了冷兵器时代的堡垒。在一个没有钢筋水泥的地方，万里长城的全部主角，都由窑火锻造之后的青砖组成。
亭岗岭长城，让一个多次到过北京八达岭长城的人惊诧不已。我不相信数千公里之外的烽火厮杀，能够悄无声息地穿越千年的时光到达岭南。在万里长城的辞典中，我从未发现过“亭岗岭”这个陌生的名词。
所幸，亭岗岭长城并不需要消耗一个旅游者的太多体力，我用悠闲的心态和缓慢速度，二十分钟内走完了长城的漫长时光，这时我才发现，亭岗岭长城，与北京八达岭长城之间，并无血缘关系，它们的高度、厚度和内在的精神气质，有着区大的差别。
我用细心来搜寻亭岗岭长城的血脉流向，终于在坚硬的石头上，发现了亭岗岭长城前世今生的证明。1538年的却金亭，它化作了另外一种形态，来到了数十公里之外的东坑。四百七十多年的变迁，用凝练的文字雕刻在坚硬的石头上：
宋孝宗年间至今，东坑镇有近千年的历史，积淀深刻的文化底蕴。这块人杰地灵的土地上，孕育出勤廉勇敢的东坑人。在历史潮流中，熏陶出许多名人事迹，遗留许多古祠古迹。东坑廉政文化教育基地移迁亭岗岭，兴建古长城，命名为“廉政长城”，打造勤廉清风驻长城的廉政文化品牌。
亭岗岭下这段复制的古代长城，被二十一世纪初叶的现代人赋予了拒腐倡廉的时代内涵。这是我在东莞二十年中第一次见到的壮丽奇观。我走完这段长城，在长城的每一个垛口前停留，用手细心地抚摸每一块青砖，我惊奇地发现，那些尺寸明显不同于当下的砖头，每一块都用厚重沉实的姿式显示出异样的表情。我知道了这些砖头的历史和来源。
三
如果没有亭岗岭，没有2014年崛起的廉政长城，我将无法眺望到明朝嘉靖十七年的时光，更是无法窥见四百七十年中构成拒贿彰显清廉的却金亭主体材料的砖头的漫长演变。
砖头的历史，展示了人类建筑的进化史。砖头，用最朴素简单的泥土，挺立起高楼大厦的脊梁。在泥土到砖头的变化过程中，火是惟一的媒介。所以，经过烈火高温淬炼的泥土，在人们的目光中固定了形状，镀上了颜色，变得牢固坚强。砖头排列组合之后，大多数成了广厦，让万千寒士有了欢颜；有的铺成桥梁道路，让山地沟壑成为通途。让砖头组合成坚不可摧，拒敌保家的长城，则是泥土高温淬炼成砖头之后的伟大发明，如今，东坑人将这项伟大的发明，赋予了廉政的现实意义。
由廉政长城为主体组成的廉政文化主题区，还建有象征中华传统文化礼义廉耻的四维亭，展示现代廉政代表性人物事迹的廉廊。由于廉政长城地处亭岗岭下，风景优美，环境清幽，竹林婆娑，东坑人富有创意地将焦裕禄、王进喜、雷锋、郑培民、孔繁森、牛玉儒、王瑛、任长霞等英模群体冠以竹林八贤的美誉。这个从一千七百多年前西晋嵇康等七位名士借喻过来的荣誉名称，用竹子的虚心和劲节象征着英模的高风，将八位英模人物的道德事迹作为我们为人处世的一个标高。
廉政长城虽然没有万里之长，但我却无法数清城墙上的砖头，但是，我知道，这些古朴苍老，从明朝嘉靖年间走来的坚硬之物，是建筑长城的最好材料。廉政长城的每一块砖头，都见证了四百七十多年前南海知县李恺拒绝泰国商人柰治鸦看的百金贿赂，它们坚硬的内部，深深地生长着却金的细胞……
嘉靖十七年的一堆砖头，隐藏了四百七十多年之后，现身于亭岗岭下，它们用长城的造型为我们这个时代树立起廉政的坚固防线，它让李恺的却金故事，用一种坚硬的形式延续和光大。（文/詹谷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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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源：《东坑》报 编辑：李晓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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