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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留守问题的现实焦虑——评谢莲秀的长篇小说《暖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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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谢莲秀的长篇小说《暖村》，犹如跟随她的笔尖在赣南的沟沟峁峁、山川田野里转了一大圈，耳际不断响着客家童谣，眼前一直晃动着那些留守小朋友，脑海里定格的是一个山川美如画却田地荒芜的后乡土世界。小说写得很冷静，又不乏轻松、活泼，十几万字的篇幅读下来，丝毫不感觉冗长，字里行间透出作家对留守儿童的诚挚关怀和冷峻的思考。
《暖村》主要以江西赣南客家乡村为背景。作品中的秀庄是一座偏远的乡村，随着大量的农村劳动力涌入城市，村子已经田园荒芜落寞不堪，大多数农民工的子女也便沦为留守儿童，这些孩子只能与年迈的爷爷奶奶留守在这里。作品着重反映了空巢环境下留守少年心理和精神成长的状况，对留守少年在亲情缺失、贫穷、疾病、及弱势群体心理作用下产生的孤独、忧郁、自闭、自卑，甚至性格扭曲，做了一定程度的开掘。谢莲秀以一颗悲悯的心关注着这些缺乏父母之爱的孩子，字里行间饱含着真挚感情，在她的笔下真实地再现了后乡土中国农村留守儿童真实的生存状态。
《暖村》的结构处理得很成功，这对初次创作长篇小说的作者而言很难得的。作品以留守儿童甜甜、牛牛姐弟俩的成长及心路历程为主线，以山果、余香、红月等留守伙伴为辅线，艺术地展现出当前农村留守儿童的生存状态，以及她们的身心所处的境遇。传统儿童文学都有一个故事内核，要求在结构中采取封闭型的写法，即由开端、过渡、高潮、结局之类的手法组合，揭示一个基本的主题。而小说《暖村》的写作手法有所创新，正如作家李家淳所言：“作者采用的是现代性表达方式，即情节与结构相辅相成，情节上的层叠与铺陈，素材上的多元素，使文本结构出现了多维度、渗透性的特点，因而产生立体的、开阔的、辐射面广的写作效果，读者可以在更高更宽的层面上引发联想和思考。”小说中甜甜、牛牛的父母秋林和海棠想改变清贫的生活，背井离乡，南下广东东莞打工，母亲海棠告诉他们“等秋天稻子熟了，这些海棠果也红了的时候，妈妈就和爸爸一起回来，带你们来这里采海棠果”，然而“天有不测之风云”，甜甜、牛牛的父母却在一次车祸中双双丧生，再也没法回来。雪上加霜的是原本与他们相依为命的爷爷端福叔公又得了眼疾，由于先后请乡村游医马郎中和李大仙以愚昧的土方法诊治，耽误了正规治疗的时间，最后眼睛彻底瞎掉了。端福叔公一边承受丧失儿子、儿媳之痛，一边忍住失明之苦，还得向孙儿隐瞒他们父母去世的事实，生活的重压使他濒临绝境。作品在这一基本的叙事框架上展开，并围绕着与甜甜、牛牛一家相关的人和事，从不同维度深入讲述一个个充满痛楚的农家故事和农民娃娃的成长际遇，透过一个个鲜活生动的个体命运交响，使我们深深地感受到留守儿童令人忧虑的生存现状。
作者在《暖村》中塑造了许多人物，从赣南的留守老汉、留守老太、留守儿童、留守教师，到乡村女人、乡村匠人，乃至乡村游医，群像林立，丰富多彩。她的目光所及，是无处不在的父老乡亲，是情同手足的农民孩子。她用深情的笔触细腻地刻画，让所有阅读小说的人都感到温暖、亲切。同时，她的视野又是开阔的，在她意境深远的文字中，我们能读出她的胸怀之宽广，能读出她对乡村的眷恋和忧伤。比如，小说中塑造的“五谷”老师形象非常鲜明，他刚强、善良、朴素、刻苦耐劳，有着客家人的温暖和温情，虽然待遇低微却坚守秀庄小学，尽管他对同样是代课老师的朝阳撇下学生不顾而外出打工的行为有过埋怨，但更多的是理解和同情，他还以自身的人格魅力感化了刚毕业的远方老师，最令人感动的是，在八仙岭山体滑坡之后，“五谷”老师冒着生命的危险救出了甜甜、谢天、谢地等几个在塌方中被泥土掩埋的小孩，虽然失去了一条腿，但他身残志坚没有任何怨言，闪烁着人性的光辉。作品还塑造了端福叔公、火夹婶婆、铜锣婶婆等为代表的留守老人，尽管他们性格各异，却无不刻画得栩栩如生。特别是在有关留守儿童的人物形象塑造方面，我们发现作者是颇有功力的，如作品中以甜甜、牛牛、山果等为代表的人物，每一个孩子都是一种典型性格的留守儿童，并且通过这些留守儿童各自不同的命运，含蓄地点出了由“留守”而引发的各种社会问题。小说里的甜甜是理想化的好孩子的代表，她勤劳动、淳朴、善良，内心世界充满山野土气和浓郁的人情味，她的淳朴和坚韧，使她能承受一切苦难和寂寞。牛牛和山果的形象也相当丰满，他们纯真、率直、敢作敢为，他们的冒险行为一次次地激发自身潜意识里与命运的抗争，他们的爱恨悲欢，生动地体现出了他们对父母的渴望，也体现了留守儿童以及他们所代表的脆弱的传统乡土文明在时代大潮中所受到的深刻考验。作品中的小主人公们既有儿童的那种纯真率直、向上精神和恋母情结，却又很难突破现实的束缚，走向内心的自由，他们因此而陷入重重的命运漩涡，在城市和乡村之间，他们矛盾、痛苦、彷徨，他们有向往城市的美好愿望，也有种种愚昧的做法，如牛牛跳楼、绿豆被药死、红月患狂犬病死去、山果和谢天等三人出走广东等，无不是因为缺乏父母的关爱，从而造成了他们内心上的磨难与无助，他们的行为尽管是无意识的，却委婉地表达他们内心的和寂寞和苦闷，发人深省。
此外，不能不谈的是《暖村》的语言，由于作家对于这方故土倾注了无限深情，用朴实厚重富有人情味儿的文字，抒写赣南乡村儿童的留守状态，让人心酸落泪。谢莲秀以乡土散文见长，她的笔触是细腻的，阅读全书犹如观赏一幅美丽生动的客家山村的民俗风情画卷。作品中语言表面看来似觉平实，却内含丰厚的韵味，有其可贵的是她把富于江西石城地域特色的客家方言进行提纯，尤其是在人物对话、乡村场景等方面，采用地域色彩浓郁的方言进行描写，富于真实感和强烈的现场感。通过语言的魔力，在自然生态、社会生态与故事内核的相互作用中，真实地呈现出社会变迁对乡村传统生态的冲击、破坏和重构，其对现实的焦虑使人感觉到一种喘不过气来的真实。
《暖村》紧贴着现实的中国乡土，站在儿童的角度上反思“留守”，揭示当下留守儿童的生存困境与精神挣扎，贴近生活，贴近时代，具有强烈现实感，是一部不可多得的留守儿童的心灵史，相信此书必将引起更多读者的共鸣。 （文 / 曾海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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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源：《东坑》报 编辑：钟少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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