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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捉蛇传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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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峰停电，午饭时分，闷热把习惯宅在家中的四邻都赶出了家门，手捧饭碗聚集在凉快的地方纳凉、吃饭，顺道唠嗑着一些家长里短，使得原本寂静的正午小巷徒然热闹起来；一名皮肤黑黝的中年男子挑着一些自称是野味山货的动物循着热闹声而来进行兜售，那是几只山鸡、水龟和两条盘卷在铁丝笼子里的眼镜蛇，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人工饲养的，自是无人问津，唯有一个近日风湿腰疼的老邻居相中那两条眼镜蛇；一番的讨价还价后成交，卖蛇的男子手脚麻利的伸手进笼，准确地捏住了蛇的七寸之地，手起刀落，取胆剥皮。蛇的毒齿早在装笼前已经被敲掉，当刀斧加身时自是没有了任何的攻击能力，只能徒劳的扭动着蛇头、吐着那腥红的信子……那蛇的信子犹如一把打开记忆之门的钥匙，令我的脑海中涌起了许多与蛇有关的回忆。
东坑是一个农耕的地方，上世纪的六七十年代，房前屋后遍植果树，甚或是被菜园环绕着，夏日听蝉鸣，秋天闻蛙叫，夜里百虫催眠，清晨麻雀闹醒，这些的大自然之子不会只安份居于屋外，常常的会当不速之客，不请自来的在家里开一个自然之声的“音乐会”；蛇也不例外，除却在草丛中、水塘边突然的窜出和你打招呼外，经常的会登堂入室，盘桓到家中的柴堆、床底等地方，摆出一副我的地盘我作主的姿态。人蛇殊途，虽则说东莞的蛇以水蛇居多，大多无毒，但被蛇咬后不治而亡的事情也是常常在耳，心里自是不免感觉恐惧，况且让这么的一条冷血动物喧宾夺主，心里也难免觉得不爽，总想设法将其驱逐出去，夺回原来就属于自己的地盘，如此一来，人蛇大战便经常的上演。捉蛇，可是一项很高技术含量的活，讲究的是快、准、狠，要胆大心细，眼快手准，稍一不小心，捉蛇不成反而会被蛇伤，事关蛇是非常狡猾的动物，即使被捉住了，仍能反咬你一口，若这蛇是毒蛇，这一口便足以让你丧命，即便没毒，蛇的反攻也会取人性命的。记得那时村里有一年青小伙子，在邻居家里玩时发现了一条蛇，小伙子自恃身手敏捷，自告奋勇的帮邻居捉蛇；其时，蛇盘卷于厅堂的一张八仙桌下，小伙子弯腰伸手快速的抓住了蛇头，不料没有抓准七寸，蛇回头便是一口，小伙子疼得惊呼一声放了手，说时迟那时快，蛇飞跃而起，紧紧的缠绕着小伙子的脖子，刹间的功夫，小伙子便眼突脸紫的倒在地上，幸好邻居机智，取来菜刀手起刀落斩断了蛇头，小伙子才没有被蛇给活活勒死，更庆幸这蛇没毒，咬的那一口也不致命。
有了一次教训后，村里人再在家里发现蛇也不敢贸然地去捉了，可是与蛇同住也不是一个办法，莫说是孩子害怕，大人亦感觉后背沁凉，捉不敢捉，住又不可能同住，怎么办呢？真的把大家给愁坏了。应了天无绝人之路这句话，正当大家一筹莫展的时候，村里来了一个以采中草药为生的外乡老者，老者是一个七十多岁的精瘦老头，为人和蔼可亲，最重要一点就是，他除却精于中草药外，老者还擅于捉蛇，无论大蛇小蛇，有毒没毒的蛇，老者捉起来犹如捡石子般容易；曾经亲眼看见过老者捉蛇的表演，那是在自己家里，一个秋日的傍晚时分，忙完家务正准备写作业，却赫然发现床脚上盘绕着一条眼镜蛇，正昂着头吐着那腥红的蛇信子，仿佛在警告已经被吓呆的我说：近我者死！听到我发出的超高分贝惊呼声，邻里都赶了过来，早有热心者奔跑着去找那位寄居在某位乡亲家中的捉蛇者，不一会的功夫，老者便带着从容的笑脸而来，只见他分开围观众人，来到床前蹲下，一伸手，蛇的七寸已经握住，被抓住七寸的眼镜蛇岂甘心束手就擒？身子一摆，整个蛇身便紧紧缠绕着老者的手臂，且越缠越紧，蛇头也是左扭右摆，更快速的吐着信子，想要反咬捉蛇人一口，老者面无惧色，依然的一脸从容的笑，只是手在蛇的七寸之地加重了力道，只一会的功夫，蛇缠绕在手臂上的力量便松了下来，然后便完全疲软松开了，这时老者打开事先准备好的白布袋子，将蛇放了进去绑上布袋口，一场危险就这样在老者的谈笑间被化险为夷。
老者姓甚名谁来自何方无人知晓，因为他擅于捉蛇，当年大家都称呼他为蛇王。蛇王帮人捉蛇不计报酬，只是要那一条被捉的蛇；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蛇可是很贵很滋补的东西，总有人不甘心将蛇送与蛇王，但有求于人不得不允，谁让自己没有那个捉蛇的本事？而人们更多的是心中存疑，这蛇王要那么多蛇干什么？当年每个人都没有多少余钱，卖是没那个市场的，吃吗？他一个孤家寡人的吃那么多蛇，就不怕补过头了？有几个好事者为揭开谜底，在一次蛇王捉完蛇后便偷偷地跟在后面，想一探蛇王是如何处理捉到的蛇。只见蛇王背着装蛇的布袋直奔彭屋方向，但他并不是去彭屋，而是上了亭岗岭，选一个草丛茂密的地方放下布袋，解开袋口，将里面的毒蛇捉出来，敲掉其毒齿后，拍拍蛇的头喃喃自语：“去吧，小畜生，此后好生检点，莫再出来惊吓小孩，伤害善良百姓！”说完便将蛇给放了。捉蛇又放蛇？这老头是什么葫芦卖什么药啊？好事者忍不住心中好奇，现身而出追问起蛇王来。对于突然现身的几个好事者，蛇王好像一点也不感觉意外，他招呼那几个人在一块山石上坐下，自己则悠然地吸了一口水烟后才缓缓笑语：“北帝座下的灵蛇，岂能宰杀？自然得要送还北帝爷爷的。”这入屋的蛇和北帝有什么关联？几个人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蛇王又是从容一笑，再狠抽一口水烟，才娓娓地道出原由。
原来蛇王家世代都是采中草药的乡野郎中，解放之前都是携家带口的四海为家，哪有草药采就去哪，当然，由于常在山中行走，也世代相传着捉蛇的技术和治蛇毒的妙方。在日本侵略中国的时候，当年才十多岁的蛇王，曾经跟随着自己的父母来到东坑的亭岗岭采草药，同行的还有两个姐姐；俗语说，山水养人，虽然飘泊的日子常常食不饱腹，但得到自然山水滋润的两个姐姐却出落得灵秀动人，任谁见了也会动心；若是和平年代，美丽是上天给女孩的恩宠，可是在那个日寇横行的时候，美丽就会招灾惹祸，可不，一天，蛇王的两位姐姐到亭岗岭下帮有钱人家做针线活帮补家计，在回山上的帐蓬时候，就被几个日伪士兵盯上了，尽管两位姐姐一路小跑，最终还是在距离帐蓬不远的地方，被日伪士兵追上扑倒在地，姐姐的大声呼救惊动了帐蓬内的父母，他们出来想救自己的女儿，可是一声断喝才刚出口，便被日伪士兵的子弹穿透了胸膛，采药回来的少年蛇王亲眼目睹了这一切，是满腔的悲愤，想要冲过来和日伪士兵拼命，可是早看到儿子的父母在倒下前却用眼神制止着他作无谓的牺牲。眼看着亲人被杀被奸而救不得，少年蛇王心中的悲痛无法言说，无助的他跑到亭岗的北帝庙里，抱着北帝神像的大腿痛哭申诉：“北帝爷爷啊！你不是斩妖除魔的天神么？如今妖魔在你眼皮底下横行作恶，你怎么就不管一管啊！”
少年蛇王哭的是几乎晕阙，就在这时，他好像感觉到自己抱着的北帝神像大腿动了一下，跟着恍惚间看到北帝脚踩着的灵蛇发出了一道金光，紧接着便听到外面是一阵的鬼哭狼嚎，少年蛇王心里惦记着两位姐姐，赶紧擦一把眼泪跑出去站在高处向下观望，眼前的情景，让少年蛇王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半天合不上：那几个欺负姐姐的日伪士兵，正被四条身上泛着金光的蛇给围攻着，这蛇竖起身子，高昂着蛇头，一口一个准的咬着那几个日伪士兵，不一会，士兵便倒在地上一动都不动了。回过神来的少年蛇王恍然大悟，是北帝爷爷显灵了！是北帝爷爷派他座下的灵蛇来斩妖除魔的！连跑带滚的，少年蛇王来到姐姐们的身边，帮她们整理好被撕开的衣衫，然后含着眼泪砍来柴火将父母的遗体火化；在少年蛇王做着这一切的时候，那四条灵蛇一直守着他那两位因为刺激过度而呆坐不语的姐姐。出于感激的心态，也是带着希望继续得到北帝灵蛇保护的私心，少年蛇王准备带着父母的骨灰和姐姐离开亭岗岭的时候，也把其中两条一直守护着的蛇装进布袋中带走了。
蛇王那带着神奇色彩的身世故事令几个好事者听入迷了，心里也油然的对这灵山北帝肃然起敬。“那你现在还是这样四处飘泊采药救人吗？”好事者问蛇王。
“早在解放后，我和姐姐们便回到老家安定下来了，此次重回东坑，是因为有心事未了。”
“是什么心事，我们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好事者义气的问。
“当年因为伤心与忽忙，没来得及向北帝爷爷道一声谢，如今我已经年近八十了，再不来向北帝爷爷酬谢，恐怕就得带着遗憾离开人世了，再者，当年我带走了两条灵蛇，因为疏于照管，还没有出东坑地域便不见了，那是北帝爷爷的座下圣物，离开了北帝的监管，怕它会还原劣性出来惊吓伤人，所以必须要来看看，把它们及它们的子孙后代一一捉起，送还北帝爷爷。”蛇王长长的吐出一个烟圈，表情严肃坚定。哦，怪不得他会在蛇患盛行时突然出现，帮人捉蛇不计报酬，而且捉了蛇之后又把蛇给放回亭岗岭，原来是有着这样的一段渊源。至此，几个好事者算是完全明白了。
困扰村里的蛇是否真如蛇王所说的是亭岗北帝庙北帝神像座下的灵蛇，没有人可以判断，经过蛇王一段时间的捉蛇行动之后，村里的蛇越来越少倒是一个不争的事实，至少是再也见不到蛇登堂入室带给我们惊吓了，人与蛇的斗法也随着蛇王离开的同时宣告结束。接下来的日子，东坑的发展是越来越快，果树和农田、菜地也续渐地被征收，变成了一个个的工业区和休闲娱乐的公园及运动场地，别说是蛇，就是那些蝉鸣蛙叫，蝶舞鸟歌的往昔再平常不过的情景，如今也再不能轻易的看到了，有着农民身份的我们，想要再重温回味昔日的农耕生活，也只能到农业生态园中去感受感受。当然了，这农业生态与我们以前的农耕岁月是不可同日而语的，里面软硬件设施都比较完善，风景亦是颇为宜人，不再是纯粹农耕功能，当它真正建成的时候，还兼具着休闲度假，农业教育等多种作用与功能。和所有的东坑人一样，闲暇之时常去农业生态园里逛逛，已经成为生活中的一个组成部分，只是每一次当欣赏着眼前无边的绿色，享受着和风拂面的惬意时，心里总忍不住突发奇想，如此醉人的树林草地，如此迷人的湖光田园，会否令亭岗北帝庙里北帝神像下的灵蛇经受不住美景的诱惑，偷偷的跑出来，到这农业生态园中溜达溜达？ （文 / 海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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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源：《东坑》报 编辑：李晓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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