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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明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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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春天不大像春天，每天里春光灿烂的，“引诱”着人去赏春踏春；也许连天都觉得这个春天的阳光太多了，这不，就在今天的清晨，久违的春雨便不速而至，借着廊顶雨棚助阵，声势浩大地宣告着它的回归。无意中看了一眼电脑旁的台历，发现节气已经来到春分，也就是说，春天已经过半，是应该抓住时机，到郊外感受一下春天。东坑原就是一个农业镇，至今也不算是大都市，是无什么郊外的，若要说东坑人踏春，清明时节里到不高的山岭上为先人的坟头除除杂草，敬一些纸钱，伫立坟前跟远去的亲人作一次心灵的对话，这不知道算不算也是踏春了呢？
春分、清明，当春分来到，清明的脚步也就近了。“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无花无酒过清明，兴味萧然似野僧。昨日邻家乞新火，晓窗分与读书灯。”唐诗宋词中多有咏清明的佳作，但无论是杜牧那首脍炙人口的《清明》还是王禹偁的诗作《清明》，都有着一份凄凉孤清的味道在其中；“世味年来薄似纱，谁令骑马客京华？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矮纸斜行闲作草，晴窗细乳戏分茶。素衣莫起风尘叹，犹及清明可到家。”陆游的这首《临安春雨初霁》，更是藏着一份清明节中对世情淡薄的慨叹及忧国忧民的沉重；细雨春愁、荒草孤坟、客居无伴，古时的文人墨客仿佛觉得，唯悲愁的字眼与画面方堪与清明这个节气相匹配似的，这也许与文豪们写这些诗词时的环境和心境有关。其实在气候解释上，清明是春之将尽，恼人的春霾消散，天空与空气会从此变得清澈明朗之意，本不该有愁苦之感。“清明上巳西湖好，满目繁华。争道谁家，绿柳朱轮走钿车。游人日暮相将去，醒醉喧哗。路转堤斜，直到城头总是花。”欧阳修这首《采桑子》，表现的是古时清明的另一面。环境决定着心态，欧阳修身处于百花正好的西湖之畔，看到的是清明踏春赏春的人们，感觉自然和旅途孤清及客居无伴的杜、王、陆三人不同。小时的清明，生活艰苦，大家每天都得为生活而筹谋，就连清明里去上坟也无甚祭品可供奉先人，也许心中也会有点愁苦之感，如今的东坑人，民富国强，和平安定，平日里各自为事业打拼的兄弟亲人，借着清明祭祖之机聚在一起，交流着各自的生活与见闻，自是只有欢愉而不见愁烦的。
东坑的年长妇女秉承着自古传承下来女人不扫墓的习俗，把儿孙扫墓用的一切东西打点好后，这些年长的东坑妇女，会在清明节这天里提上一个大袋子，沿着田埂路旁、河沟岭边一路寻觅着，不时地会停下来拨拉着什么；她们不是去踏春，也不是去寻什么稀世珍宝，而是在采摘“清明俏”。所谓的采“清明俏”，其实就采摘百草，以车前草、金盏银盘之类具去湿清凉作用的中草药为主，辅以其他无毒的青草。中国妇女自古便有清明采摘百草的习俗，古时的女性还有清明这天玩斗草游戏的。斗草，也叫“斗百草”。其玩法大抵如下：比赛双方先各自采摘具有一定韧性的草，（楼兰案：多为车前草，车前草多年生草本植物，多生路边、田埂等处。无茎，具多数细长之须根；叶自根际丛出，薄纸质，具五条主叶脉，全缘或波状，或有疏钝齿，长达15—30厘米；具绿白色疏生花，花冠四裂，雄蕊四枚；果实成熟后会如盖子般掀开，释出四至六颗棕黑色种子，其长长的花轴，用来斗草的好材料。）然后相互交叉成“十”字状并各自用劲拉扯，以不断者为胜。这种以人的拉力和草的受拉力的强弱来决定输赢的斗草，被称为“武斗”。王建《宫词》 ，吟咏斗草游戏的情状：“水中芹叶土中花，拾得还将避众家，总待别人般数尽，袖中拈出郁金芽”斗草除有“武斗”外，还有“文斗”。 所谓“文斗”，就是对花草名，女孩们采来百草，以对仗的形式互报草名，谁采的草种多，对仗的水平高，坚持到最后，谁便赢。因此玩这种游戏没点植物知识和文学修养是不行的。“燕子来时新社，梨花落后清明。池上碧苔三四点，叶底黄鹂一两声，日长飞絮轻。 巧笑东邻女伴，采桑径里逢迎。疑怪昨宵春梦好，元是今朝斗草赢，笑从双脸生。”晏殊这首《破阵子》，写得就是一个女孩斗草赢后的得意和开心。
东坑妇女采摘百草当“清明俏”，并非像古时妇女那样用于斗草，乃是用来“看门”的。东坑的妇女深信清明所采摘的百草能够避邪祛病。记得小时候体质弱，常会反复发烧不退，又或是久拉不愈，打针吃药也无多大效果时，妈妈便会抓一把早被洗净晒干后收藏起来的“清明俏”放进锅中，注入大量水烧开，先用碗舀出一口份量，其他则去渣后倒进洗澡盆中，完了抱起病恹恹的我灌喝那口带着青草苦涩味道的水后，以毛巾沾“清明俏”烧的水由头部开始洗起，口中还一直念念有词：“凶事俏喜事俏，有俏比返（就让）俏落（下）地，吾关梅梅事（与梅梅无关），由头洗到脚，由脚洗到脚（跟）争跟，有俏就从今日甩，噢，凶事俏喜事俏，有俏比返俏落地，吾关梅梅事咯。”一边念一边从头到脚地用沾水的毛巾拭一遍，最后才放进盆中洗一个热水澡。说也奇怪，许多时候经这样一洗，病便从此好了。“清明俏”并不是小孩专用，在东坑人的心中，它是老少适用的，直到今天东坑人仍然在信奉着它的功效。
关于“清明俏”，还有着一个传说。相传东坑村因为只有一个围仔岭可以安葬先人，所以坟茔是密密麻麻的，连插脚的地方也没有，一年，一个青年因为缺乏耐性等前面的人走，踩着一个坟头过去了，结果回来后便反复的高烧不退，请遍郎中也不见效，一拖就是一年，把原本身强体壮的一个人拖得变成了竹杆子，第二年的清明，其母亲正愁苦地去给他买药，半道中碰到一个得道高僧，高僧说出了她家中的状况，并且教她到河沟山岭旁采摘百草回家给儿子喝和洗，说保证草到病除，那位母亲半信半疑，试着采回百草给儿子洗澡，果然，第二天儿子便能吃能喝能睡。传说，青年的病是踩了人家祖坟后被鬼魂报复，而那位高僧乃观音菩萨化身，观音知道东坑村因为坟地少而惹来这样的孽债后，便于清明这天给东坑这片土地洒上杨枝甘露，令百草皆含药性，以化解这阴阳间的矛盾。知道真相后，东坑人除了扫墓时更加小心避让坟茔，亦学着采回百草，洗净晒干珍藏起来以备不时之需，让这有着观音仙气的百草守护着一家人的健康与平安，因为只有清明采摘的百草才有此功效，故把它称之为“清明俏”。
传说终归只是传说，我想，它之所以会发挥功效，不在于观音仙气，而是因为东莞气候无论是春天的潮湿还是秋冬的干燥，都容易让人湿滞上火，而“清明俏”中多为清热去湿的中草药，自然会对健康有所辅助而已。 （文 / 杨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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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源：《东坑》报 编辑：李晓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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