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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园漫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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岭南人文之美，可在四大名园尽情欣赏：顺德的清晖园、佛山的梁园、番禺的余荫山房和东莞的可园。东莞人文之美，从东莞可园可见突出的一斑。
东莞可园体现了东莞之美。它不仅因名列岭南四大名园之中，更因为集中代表了莞邑人物的品情，荟萃了一方水土的灵性。一个人来到莞邑之地，首先要去可园看看——不看可园，不知莞邑自古有英雄气概；不看可园，不知道莞邑历来有人文底蕴；不看可园，不识莞邑极具内涵的真正面目；不看可园，更不能体会莞邑品味的幽深雅致和舒目畅怀。
可园之美，仿佛是一本精巧别致的绣像小书。它让人百看不厌、百读不烦、百思不倦。本人居莞邑二十年，多少次到可园、多少次读可园、多少次说可园，数不胜数了。2012年5月23日，夏荷初开，时值纪念毛泽东延安文艺座谈会讲话发表70周年之际，我和东莞20名作家应邀参加第三届可园传统文化节之采风活动。作家们汇聚可园，听馆长王红星、副馆长叶家仔介绍可园及其轶问趣事，感慨系之，记叙如下。
可园座落在东江江畔，莞城古城之北，距万江一江之隔。登园中可楼，可瞭望四周纵横河流、乡村美景和四通八达的交通，动中有静，静中有动，这种动静结合且在闹市之中的美景，是极为难得的。
可园地面不大，主人张敬修筑园之时，只有三亩三分地。可就是这三亩多面积的园子，将主人一生的审美情趣、人物品性和人文修养都集纳其中，通过园中情景体现得淋漓尽致。
主人尚武崇文，曾有武功记录在册。他在广西征战过，官至两广总督。他在征战不惜性命的同时记录了许多以梅、兰、竹、菊为题材的诗、赋。上马能打仗、下马能写诗，武中有文、文中有武，文武兼备。主人的武功令人赞赏，主人的文绩及其流留存于世的诗书画集更让人受益，他的文化修养和艺术追求更让人钦佩。
自古英雄多豪情，豪情溢处是真情。军伍之人，在常人眼里可能只是一介武夫，可园主人可不是这样。他有情有义有才华，表现在他非常敬重有修养的人特别是文人雅士和某一方面有突出造诣的人。正因为如此，他一生中结交了很多文化人士，以情待人，以情怡人，以物润人、以园养人。他一生喜欢梅、兰、竹、菊，便以兰之谊、梅之性、竹之情、菊之品来对待自己的朋友。于是乎，文朋诗友便都是他的坐上宾、庭中客、园中人，甚至是自己生活中不可分离的部分。
为了自己，更为了朋友，为了戎马生涯后的小栖，更为了文人骚客的云集，他将半生所得积蓄卖得山水园地，经过十年精心打造，留下了让后人受益的雅致小筑——可园。
可园虽小，可其设计精巧玲珑、情趣无穷。徜徉其中，一步一景，景景相连；回环往复，其乐融融。园中的一花一情趣，一景一境界，可人可意，回味无穷。
可园特别让人留连遐思的地方，有可堂、可轩、可楼、可湖。可堂是主人迎送客人的地方，分主客厅和副客厅。通风透光、古色古香的四方客厅典雅大方。围坐古式茶楼，把盏茶茗，隔窗望景，四面入目，皆有不同的景致与情趣。一个大堂由一个镶嵌着红、蓝、紫、黄四色琉璃的窗栏包围着，俨然一个温馨无比的大包厢。包厢正中又有一个上顶天花的红檀屏风，将厅一分为二。会客厅中，无论主客还是女眷，皆能隔窗相视，气息相通。主人宴请宾客的欢声笑语和谈文弄艺的声音，似乎还回荡在厅堂之间。
可轩由廊檐、廊柱和大小不一的斗室衔接而成。沿回廊漫步，观廊檐上的木刻、浮雕，看轩外的花木、水榭，游者如进入仙境。几十座亭、台、楼、阁曲折逶迤，构成了景中景、园中景之精妙境地。
可楼位于可园中央，与亭、台、楼、阁浑然一体却又高耸入云，将一半绿茵一半湖水全收眼底。登斯楼，依窗远眺，莞城风光、东江水流、金鳌塔高、万江流长、旗峰红灯，互为映衬、相映生辉；俯身巡视，湖中波光粼粼，杨柳依依，小桥鱼池、假山藤蔓、红棉绿树，又是一番迷人景象。置身其中，有祥云环绕、紫气蒸腾、清风洗耳、神怡志爽，更有典雅大方、布局精妙的楼内装饰让人遐想古今，思絮连绵。记忆中，笔者曾登可楼顶层，瞻望过展出的马王堆出土古尸——千年美女。印象中，那一具美女古尸身裹金缕玉衣，平躺在木棺中，风韵依旧，仿佛还在发出缕缕金光。
从可楼下来，信步拐入绿倚台。主人生前爱琴，曾重金购得名琴绿绮琴一台。为此，主人专门筑了琴台以藏之养之，与友人赏之。这琴台临湖而筑，一面抚琴三面观景，其乐融融，茶茗盈盏，满座高朋，琴声起处，音韵悠悠。客人呷一口清茶，赏一眼美女，听一曲南音，沐一湖春风，便陶然忘机，仙然欲飘。琴台是可楼的灵魂。琴声是可轩的神经。琴韵又是可湖的神密面纱。游人至此，如同登临了一次瑶台，流连不已。
从琴台出来，便是柳荫掩映、水榭独立、棋欄相携、湖光潋艳的可湖。湖水水面如镜、镜美如画，画中的水鸟、游鸭与湖畔倒影的树影、花影交织一起，构成另一幅令人忘我的境地。
“可湖可乎？”徐风摇树，树叶婆娑，仿乎在问游客。
游客便从心中做答：“可啊，可呀！人生有此境栖身养生，不可亦可矣！”
可惜绝大多数人，生而不百满岁。人欲寿而天不许，自然规律使之。可园主人戎马一生，本意是要在可园引朋结友，熏香把酒，娱乐人生、活命百岁的，谁知岁月不留人，五十多岁就做了古。
然而，可园主人不用遗憾，世人也没有必要为可园的主人遗憾。就个人而言，用时下的话说，不图长久，只图拥有。可园主人是拥有过了。就世人而言，昔人已去，来者已来，能留下一件两件可人之纪念品，一点两点可人之古迹也就足了。何况主人留下的是一座精心营造的可意之园，留下的是许多代人赞不绝口的建筑精品，留下的是让南北文人为之倾倒的岭南画派的灵魂，留下的是令天下迁客骚客共话共赏的兰谊兰章。可园可意，可园的主人亦是可意之人啊！
可园是岭南画派的发源地。以居廉、居巢为代表的画派影响了一代画风，也陶冶了一批又一批岭南画家。画是静心、养性、怡神的最佳物品。古人雅集有焚香、饮茶、赏画、赏琴四大雅事。我等漫步可园，虽不见昔人焚香之迹，亦不闻品画之说，但脑海中却不时浮现起一幅幅可园贤士品香图来。飘渺之中，就想见了可园主人端坐厅堂之中，一帮好友云集四座，神态各异，作静观的样子；香炉里莞香袅袅，烟火起处，祥云升腾，香溢庭园，弥漫天地；又闻悠扬轻曼的琴声，如细雨润物、随风扑面；便有“二居”兄弟展开了自己的画作，谦虚地求教于好友，却赢得了一片叫好之声••••••
读可园诗文集，有一首咏焚香的词，让人经久难忘。词曰：
怪侵晨，逆风凄紧，鸭炉轻炷烟袅。寂无人处帘垂地，怕好暗香留绕。霏缥缈。到境净心清，悟人愁根杳。清芬袭袖，更室内生温，吟诗扫地，忘却晚风峭。
消寒具，更说薰笼制巧。氤氲输与多少？添香况有璇闺伴，红袖一双围绕。风乍袅。怕寒透郎肩，半臂持来早。香偎暖抱。只沉水烟消，博山炉冷，心字肯灰了？
[1]我品读着词，想像着可园雅集之氛围，细品主人情致，一呼一吸之间，仿佛全浸润在浓浓的书香画卷和诗歌曲赋之中。可园，可堂、可轩、可楼、可湖，可香、可画、可茶、可琴，更有一帮可友，时不时地相会一处，谁能不可意可心可悦可乐呢。记可而不足以表意，另有杂诗五首补之，曰《可园杂咏》。
丹竹居莞二十年，观景揽胜数可园。
[2]可轩可湖可人堂，园林精美不虚传。
兰友兰谊兰文章，岭南画浓名声扬。不是可园集可意，岂得后来好观光。
可园可轩可人湖， 居幽养生可意堂。琴棋书画一应全，更有知己品沉香。
莞人最怜女儿香，把酒啜茗音韵长。三亩小筑精且巧，千年犹记将军张。
将军岂止在疆场，能文能武更堪唱。大业仰有群贤助，文名留待后人扬。
[1]见杨宝霖先生编《东莞可园张氏诗文集》之张崇光诗词 迈陂塘。张崇光（1860-1918），字子勉，号鹤也居士。光绪十年（1884）府学第一名。工书，善画，得其父张嘉谟之家传）
[2]笔者丹竹居士1992年夏日来莞，到2012年整整二十年。 （作者：镇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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