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终决定去见小妹谈及了N次的洋上帝——凯特。
小妹说,她们岚沙镇来了个洋人,叫凯特,47岁。凯特在岚沙镇定居下来,只为每天早上给流浪汉和乞丐供应免费早餐包。凯特就是个活脱脱的上帝。
我没见过这个洋上帝,但也仿佛眼见,因为小妹讲述的十分逼真、生动。
凯特从芬兰出发,绕着地球转了一圈后,在中国的一个镇子上“下车”,仿佛说,就在这里了,我要停下来。
凯特在岚沙镇的一个寺院旁边租了间小屋。屋子不大,但能容纳下他一个人。那屋子曾是寺院的储藏间,堆放着一些杂物,也住了不少的老鼠和蚊子。凯特搬进来后,奇怪是那些老鼠和蚊子都离开了,小屋同时迎来了一些新的“客人”:一些流浪的狗和猫。一个叫恢恢的小狗,天天不离左右地跟着凯特,像他的随身翻译。
我小妹说,凯特不久在镇子附近建起了一个粥棚,说是粥棚,其实不供应粥,只供应早餐包,各色各样的早餐包,素馅肉馅的都有。很多流浪汉和乞丐一大早赶到镇上吃免费的早餐。有腿脚不太灵便的,就提前一夜赶到,歇到离粥棚最近的地方。他们来了就吃,吃完就走,偶尔有个别没吃上的就哇啦哇啦叫,还有一些挑肥拣瘦的,他们不是嫌包子的馅儿少,就是嫌个儿不够大;有的只掏包子心吃,把包子皮打在另外一些人的脸上。后来,就有一些志愿者前来帮忙。他们告诉凯特,共产主义在流浪汉和乞丐们中间行不通,建议分发给他们包子,按人头分,每人四个。秩序总算定下来。
那些分发给乞丐流浪汉的包子,都是凯特自己掏腰包,购的。凯特曾是个有钱人。他在他的国家拥有两个公司,数部汽车、还有别墅、游泳池。后来,他就把公司卖掉了,汽车、别墅也卖掉了。他拿着卖家产的钱来到中国做慈善。
一辆半新不旧的三地牌单车是他仅有的交通工具。一条多功能围巾,总搭在他瘦俏的肩头,雪白雪白的,天热时用来擦汗,天冷时用来御寒。凯特说,没有汽车,人照样可以行走,还能比坐车的人多流一些汗。
我小妹说凯特如果不是上帝,就是一个思想出了毛病的凡人。我对她的猜测不太赞同。我小妹就狡黠地一笑,说:那我们就去会会他,问一问他的所思所想,不就知道了?
我明白有一道语言障碍横在我小妹和凯特之间。她想让我为她架起一座语言之桥,帮她走进凯特的心里世界,看看凯特心灵隐秘的深处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我小妹在慈善机构做事。人称她“三好姐姐”,她是个善良的人,一心只做三件事:存好心、说好话、做好事。 在小妹安排的小面馆里。我们见到了她一直谈说的凯特。
其实,我的英语也好不到哪里去,我费心巴力搜索可用的词汇,尽量用能够表达诚恳的语句向凯特表达我的本意,让他明白我对他的敬意。我看着凯特那双如同海一样蔚蓝的眼睛,一连向他发出一连串的疑问。
凯特用平静的语言回答我:我没有去过伟大的兵马俑,只去过兵马俑附近的孤儿院和特别教育学校;我也没登上了不起的万里长城,我不是英雄好汉;我在中国不贫穷;我有孤儿院、敬老院、流浪汉陪伴,我不孤单;我的快乐如同季节的风景,今天的感受和明天的不一样。我每周做慈善,最少四次。
凯特的答复让我红了脸。
我把目光再次投向他的蔚蓝的眸子,说,我要帮我小妹问一个问题,他回眸一笑,侧过来一只耳朵做聆听状。
我问,确切的说,我在替我小妹问:到底是什么让你卖掉所有产业,来遥远的中国做慈善?我问后有些后悔,担心我的追问会让他不悦。
他脱口而出:是一个声音!是一个声音把我召唤到了这里——中国。
一个声音?我重复地问了句,生怕自己听岔。他也重复着:是的,是一个声音!
这句平常话在他的表达里,是这般有力。
我知道我不能再追问下去。那声音是什么?我们这些凡夫俗人可能永远都听不见。
那一定是上帝的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