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捡仙桃
阳光东坑  http://dk.sun0769.com/   2011-07-25 15:36

    清悠悠的溪水淙淙流淌,彩蝶在溪丛翩跹戏舞,旭日透射竹稍,斑斓炫目。水蜘蛛忙碌地张罗着一口三餐,小虾鳅鱼在石缝水草间一顿一挫地触移,悠悠逸逸。

    溪边坡坎间溢水的浊泥洞,大大小小的螃蟹横出半边身板,滴溜着细眼,趴家门口唠嗑。米粒大的乌眼似动非动,警惕着周遭的动静,享受着纯美的田园风光。

    人一趋近,“蹭”的一声,它们不约而同,立马缩进半洞。低首仍窥得洞内黯淡的身壳。待脚步一远,它们复又探爬出洞口,唧唧嘀嘀。胆子老的,仍横在洞口,不然所动,直至路人猛一跺脚——“兜”地大唬一声,方才惊惶退入城堡,着实被吓一大跳。

    锣鼓铿锵,人声喧哗,一伙人正稀稀拉拉朝溪边赶来。主人驮着一头青翠带叶刚砍回的小楠竹,几位道士且吟且行,从主人大厅走出便一路敲打,铿锵聒耳。后头跟着一群嬉笑玩闹的妇人孩童。众人来到队前的小溪边,大人将楠竹顿插在溪边泥草间,在稍宽的小路边,她们虔诚地点烛燃香,默默地烧纸钱,絮絮地祭祀仙祖。

    锣鼓声一浪漾过一浪,附近干活的乡亲纷纷拔脚上田,侍弄园地的妇人赶紧扔下锄耙,大步流星朝溪边赶。玩耍的孩童见到后,更是连呼带叫,飞奔而来。——大家都晓得,一会便要丢仙桃了。

    道士们抑扬顿挫地唱念着,锣鼓声声,异常热闹。唱入高潮,主妇和婶婆们便提起一旁的吊箩。吊箩里盛着白米和仙桃,米白色的仙桃由糯米和粳米磨制而成。制作仙桃时主妇会唤上左邻右婶前来相帮,仙桃嘴上蘸点着艳艳的食红,喜庆洋溢。她们抓起一把米,朝翠竹上空抛撒,间或不断地抓起个把仙桃,抛向上空,嘴里一边高叫着:“不要抢嗳……不敢捡喔……”。

    这时,地面上乐开了花,大人小孩忽奔乱窜,眼疾手快地抢着落地翻滚的仙桃,这一个,那一个,有的两三人同抢一个……簌簌地米粒钻入脖颈耳朵里,藏进头发口袋里,抬首间险些镶入眼帘里。一阵紧锣密鼓过后,丢仙桃的便放缓手势,故意戏耍,长时间只扬米粒,不丢仙桃。众人便停下手脚,吊着锐眼,望着天空,一会望向她们抓手的吊箩。

    黄狗黑狗们也赶来凑热闹。钻入人群左冲右突,偶尔啃到个把仙桃,便窃笑着美颠颠地遛到不远处,环顾无人,松口放落草丛,趴地细啃。有的顿足,耸身一抖,奋力甩荡夹在毛身的米粒。有的猛被人踩了一腿,它便扭过头,呲牙咧嘴,“嗷嗷”地吼两声,因为都是熟人,不便乱咬。

    每当仙桃腾空后,一双双眼晴齐刷刷的追踪着它,看它跌落何处,好奔去抢拾。有的落进了溪水,有点掉进了草从,有的夹在菜园篱笆间暗红色的针杉里,还有的竟被抛到谷仓上的瓦槽里,呵!莫要把人家的瓦片敲破。仙桃是干硬的,沾上地面的沙屑,拿回家浸水一洗便自然光爽。那些落在地上的米粒便会被人家的鸡鸭寻食,水中的米粒亦会被鱼虫蚕食。

    “不要抢嗳!不敢捡喔!”——起初以为是叫众人不要抢,后方知是叫那些冥冥中看不见的鬼们不要抢,不要跟人抢,免得冲撞到人。听后顿觉好笑,又有点恐怖意味,生怕我们在哄抢时不小心会撞到鬼身上。仙桃是供人抢的,飞扬的米粒是撒给鬼的。

    蒸饭时,母亲用碗盆将仙桃放在饭甄下顺带蒸软,吃时撒上细细的红糖,白茫茫的仙桃香糯绵甜,满口黏腻,令人回味。每回丢仙桃,大人小孩均能捡到不少,即便个把手脚笨拙,反应憨钝的伢仔,细心的婶婆亦会在抛撒时,特意朝她(他)身边头上多抛几转,让他(她)也能捡些回家给家人品尝。若道事结束,仍有人两手空空,主妇便会将吊箩特意留存的少量仙桃散发出去。有时仙桃重重跌落在人们头上,众人见状,哄然而笑。

    大人往往不好意思跟小孩一道争抢,只是捡拾落到近旁的仙桃。她们早在中午主人家吃擂麻茶时便尽兴地食过了。孩童惊慌机敏,众人兴奋地哄抢着向征长寿与吉祥的仙桃。场上欢跃喧腾,人丁兴旺。   

    田野阳光明媚,路边禾草葱翠,清风吹拂,竹叶轻摆,米粒洋洋地洒在人们头上,仙桃喜从天降,给清幽寂廖的乡村带来阵阵欢腾……

    “拜梁皇”和“拜水忏”时主人都要制做一堆仙桃。这两样道事(连续念拜数天)都是上了岁数,条件稍好的老人提前修念的,意为修阴功(积德修善)。多数人则到百年过背后由后辈来修。拜梁皇时扎有一幢金碧辉煌的金楼,金楼精致典雅,五彩斑斓,里头奴仆禽畜、生活日用,应有尽有。烧到阴间,等自已百年过背,去到那头便有个安稳的落脚点,守持着暖意融融的家园,再度期侯亲人的归返与团聚。    

    “拜水忏”意为人一生洗漱拉撒,用掉了无数的水,现在用修阴功的方式偿还在阳间所欠的水债——这些道事看似迷信,却隐含着人类对大自然的虔诚与敬畏,也向征着人们对美好来世的深情寄予。

来源:《东坑》报 编辑:东坑广电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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