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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窑背塘（外二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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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更喜欢在窑背塘的黄昏行走
找偌大的水塘，借一轮渐渐隐没于天边的夕阳
窑贝塘说：借什么借呀，你尽管拿去看吧
给夕阳取一个名字吧。嗯，就叫：窑贝夕照
我看见天边，有无数片金色的火焰在燃烧、在沸腾
那金黄的光芒哦，它可是苍天披向大地的头巾
窑背塘，是那披着头巾的少女吗
就连那几株凤凰树，也要在暮色结束之前
把自己的鲜红，再展示一番。哦，它们也是窑背塘的一部分
必须说一说与水有关的话题，窑贝，是一口水塘的名字
在岭南，那些从珠玑巷发源、追随流水一路南下的客家人，择水而居
窑背塘的年龄，早被人们忽略了，或许三百岁也或许五百岁
又或许，它比村庄的年龄还要古老呢！哦，村庄都已经八百岁了
在黎村围，最大的水塘就是它了
看似平静的水，必须定神仔细看，才知道它的形状
鱼纹一样的波涛，在无声地向前流动
流动不是为了博人欢喜，而是必须流动，才能不腐呀
正如这历史悠久的村庄，必须有新生儿的啼哭，才能一直年轻下去
碧波荡漾的窑贝塘，它是跳动着年轻心脏的水塘啊，我在塘前临水而歌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银瓶山、白云嶂、崖山，可否与我同舟
黎村围、罗村围、老沥林，可否与我同舟
落日、晚霞、夕阳，可否与我同舟
我有一叶轻舟，群山、村庄、天空，与我同舟否
山川巍峨，村庄寂静，天空炫丽
未与我同舟，却与我同舟
◎在八卦村，与自己相逢
村庄已经很老了，你看这残墙断壁
你看，遗落在院中的瓶瓶罐罐
还有在院子里寂寞生长的海芋、屋顶裸露的橼角
青石板已长满青苔，年轻人都已逃离
偶尔还有几个老者，用拐杖敲打寂寞的村庄
用蹒跚的脚步，丈量老屋的地基
来一趟少一趟，也许，他们很快就要回归大地了
在八卦村，我分明看到了旧时的自己
沿潼湖乘船而来，用沉重的脚步声驱赶谢岗围的荒芜
在八卦一样的迷宫里，挖塘、造屋、开荒、种地
我是一个没有名字的女人，我的名字，早已分给时间与岁月、分给柴米油盐
清晨，把一扇沉重的木门缓缓打开，日子也便翻一页
我看见在青石板巷子行走的自己，沉重的木屐踩着细碎的步子，由远及近，由近及远
我看见在井边浆洗的自己，穿一身蓝色粗布衣衫，用双手洗涤汗水与尘埃
我看见在锅台前做饭的自己，炊烟夹裹着锅台的热气，把我紧紧包围
我看见在田间劳动的自己，把汗水与希望种进土地，然后静待土地的回馈
时光没有走远，时光能够复制
然而，却不能粘贴。它以贴近时代的方式，存活
◎华泉路
现在，当我说起华泉路，就像在说一位故人，或者说一个远去的村庄
如今，我在飞鹅岭，回忆华泉路，回忆居住了九年的出租屋
对了，它的房号叫412，就是那间无数次在我的诗行中提起的412房
华泉路是有记忆的，这条路上的人，帮华泉路记着过往的人和事
比如，人们记得我刚搬到华泉路的时候，女儿年仅三岁，每天哭着鼻子上幼儿园
比如，人们记得这里原来有一个菜市场，它在五年前拆掉的
当然，我也是那个“人们”，我也帮华泉路记着很多事情
比如楼下那个卖菜的女人有四个孩子
卖菜女人的先生喜欢喝酒，夏天的时候喜欢泡一坛酸萝卜
我曾经喂过一只名叫“易兔”的兔子，卖菜女人每天给我准备兔草
华泉路住着一个名叫“小强”的男工，他在工厂做抛光工，每天晚上都要喝酒
小强有一个妹妹在超市收银，每天从超市提回打折的蔬菜
小强的老父亲老强记得我女儿小时候站在楼下门口叫我先生的名字
老强记得曾经给我女儿买了一袋棉花糖，因为我女儿叫了他一声“伯伯”
当然，我自己记得刚搬到华泉路的时候，一辆小四轮便装下了我的行李
我在412房里面，筑梦、补充家当，把出租屋住成家的样子
确实，我把它当成自己的家，过年的时候在大门上贴上红色对联
每年，朝屋子里面塞进一些新家具。最后，两辆小四轮，才搬走我的家当
人们还记得我搬离华泉路的时候，是去年夏天、下着小雨
我离开的时候，卖菜女人让我有空多回来走走
我扔的纸箱纸皮和坏掉的塑胶盆，被拣垃圾的女人捡走了
那个女人会识字会算数，年纪不大，我与她曾经有过一次攀谈
我说：“你应该进厂，进厂收入稳定”；她说：“我进不了厂”
后来才知道她身体有病，癫痫
华泉路的人对她很友好，在她发病的时候，帮她叫救护车
华泉路的人对我也很友好，我曾经在华泉路，遛鸽子、遛兔子、遛仓鼠
也曾经在华泉路，教会了女儿玩滑板车骑小自行车
如今，华泉路与我隔着五百米的距离。偶尔回到华泉路，就像回到了故乡
华泉路说：你曾经住在这里（文 / 万传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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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源：《东坑》报 编辑：李晓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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