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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菜市场阿婆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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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故乡为了生计辗转于深圳，中山，东莞多年。故乡烟波浩渺的洞庭湖，一望无际的芦苇荡，四季常青飘着清香的桔园，犹如一幅刻在心尖上永不褪色的山水画，在我休闲的时光中，总会不知不觉的映入我的眼帘。故乡的父母，故乡的家人，故乡的小伙伴，在每一个月圆的夜晚总是偷偷潜入我的梦中，使得我潸然泪下！
曾经在无数个难眠的夜晚，我遥望着星空问自己:到底哪一座城市能将自己寂寞的灵魂安放?
我来东莞东坑八年了，每天的生活都为了菜米油盐酱醋茶而奔波。在日常的琐事中，我与幸福撞了个满怀，从此疲惫的身影得以喘息，孤独的情感有人作伴。在东坑，带给我幸福感的正是坑美菜市场的阿婆们。
胖阿婆是我在坑美遇见的第一位老人。2001年，初来乍到东坑坑美，季节已经是冬天。南方四季如春，坑美的冬天气候通常是十五、六度。除了气候干燥点，浑然找不到一丝冬天的气息。早上五点多，我上夜班，在小加工厂门口休息时刚好遇见了胖阿婆。胖阿婆颤颤巍巍地从我面前经过:一只肩膀挎着竹篮筐，篮筐里整整齐齐的摆满了菜心，菜心上面搁
着一把镰刀，菜心还淌着水，水珠滴到了胖阿婆一侧的衣角处，她黑色的裤脚卷起至膝盖，古铜色的脚上青筋突起，趿着一双棕红色的拖鞋。
我心里寻思着:这么早阿婆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正在我仔细打量她的时候，阿婆也朝我看过来，她的目光刚好与我的眼神相撞。胖阿婆似乎看出了我心中的疑虑，轻轻的笑着说:“现在是菜心疯长的时季，我每天早上都会去田地里割一篮筐菜心，回到家再把它们分别扎成一小把拿到坑美市场去卖，一把菜心三元钱，两把菜心五元钱，一筐菜心能卖个五六十元钱，够养活自己了！”胖阿婆说这些话时，脸上写满骄傲和满足。驻足片刻，胖阿婆又继续前行，走得颤颤巍巍。我甚至担心她会摔倒，一直目送着她一步挪着一步稳妥的慢慢消失在窄巷子的另一头。那个冬天，胖阿婆勤劳的身影成了我眼里最靓丽的风景。我常常去菜市场关照胖阿婆的生意，阿婆总是笑着对我说:豆角给别人三元一斤，给你两元五一斤。菲菜给别人一元一把，给你两把一元五角钱，……。偶尔胖阿婆还会有免费水果赠送予我。有时送荔枝、有时送香蕉，有时送芒果，这些甜蜜的果实都是从胖阿婆自家菜园子里结出来的，胖阿婆很乐意和我分享。一来二往，我和胖阿婆之间建立了深厚的友情。
驼背阿婆也是在坑美菜市场摆摊卖菜的。蔬菜疯长的时节，她才会出现在菜市场，如果蔬菜买得快阿婆就会早点收摊。阿婆的摊位摆在从坑美市场正门进去第一个位置，阿婆坐在小矮凳上，凸着青筋的黄褐色的双脚上穿着一双黑色的凉鞋。身材清瘦，身躯微微前倾，双手搁在膝盖上，刘海和着头发全部梳起在后面盘成一个发髻，五官非常精致。中间空间的位置，凸显着阿婆的孤单。我也曾笑着对阿婆说:“凑到一起去，热闹热闹！”“切!”阿婆的脸朝其她阿婆们相反的方向转去，同时露出不屑的眼神。骄傲的精致的像迷一样的阿婆深深吸引着我，大概在连续一个月的时间里我都带着女儿去买阿婆的青菜，阿婆问我女儿:"你妈妈为什么总是买我的菜啊?”女儿回答:“妈妈怕你没钱花。”阿婆听后笑了。从那以后每次我去她那买菜，她都要送点东西给我，青豆，菲菜，豆角，地瓜，青瓜，丝瓜，香蕉，荔枝都送。每次当阿婆送我菜的时候，我都会偷偷把钱放在她旁边那个白色的泡沫箱里。时间久了，我们之间便有了默契:她送我菜，我给她钱。遇到下雨天或天色稍晚，我也会把她摊位上的青菜一扫而光，好让她早点回家。我家里有冰箱，青菜吃不完时放在冰箱一两天是不变坏的，我认为自己做的事情真的平凡不过，不值一提。可是，当我在烧鹅店吃早餐时，老板竟然不收钱，原来他是阿婆夫家的侄儿。是阿婆到处宣传我是好人后产生的效应。有一年春节，我们全家回老家呆了十天。再次返回东坑带女儿在坑美市场买菜时遇到了阿婆，阿婆的眼眶红红的，应该是想我了。她硬塞给女儿一个红包，里面装着五元钱，说祝女儿长命百岁。这种视如己出的祝福把我感动得热泪迎眶！我走上前拥抱着她，轻轻拍了拍她的背，然后松开了。这场景在外人看来俨然是一对母女！甚至有一位路过的行人走上前指着我询问阿婆:“她是你闺女啊?"阿婆也不否认，自个人在那里笑。等路人远去了，她又问我:“我们哪里像啊?”我调皮的回答:“我们都是美女啊!”说完这话，我们又相视而笑，笑中有泪。那一次我们分享了彼此的故事，知道了我们都是经历过大不幸！我读懂了她的孤独，她懂得了我的忧伤。
前年坑美老市场改建，阿婆佝偻着身躯拖着一个四轮铁皮车缓缓从我上班的小加工厂前经过，恍如一个大大的英文字母“Z”。我叫住阿婆，搬了条小凳子放在门前的走道上，硬是搀扶她过来坐，同时递给她一杯酸奶。我们相谈甚欢，我称她老美女，她叫我小美女。阿婆也是从那天起，知道了我的住处。每天收摊经过我的小加工厂前，不管我有没有在，她都要朝我的小加工厂里扔一把青菜。直到新市场开始营业，我们又恢复了之前的默契:她送我菜，我给她钱。而阿婆们摆摊的位置一如既往:驼背阿婆还是第一，她和其她阿婆之间仍然隔着一段距离。我想那距离也许是心与心的距离，也许是阿婆设身处地为他人着想的善意，但是无论怎样，我都对阿婆心生敬意。
还有靓阿婆帮我炼猪油，还有银发阿婆帮我聚土鸡蛋……我从不打听阿婆姓甚名谁，我认为对于年事已高的阿婆们来说，这是一种冒犯。所有名字，都是我与她们之间交流的暗号，是我对她们独特的称呼。当然驼背阿婆的驼背二字也只是出现在文章里，通常我都是以阿婆相称，我们情同母女。
勤劳坚强善良的阿婆们一直是我学习的榜样，是我情感的寄托，当我思念故乡的母亲时，我在阿婆们身上能找到那种亲如母亲般的爱！她们同样给我温暖和力量。让我在东坑再也不会觉得孤单。四年前，我在坑美有了自己的小窝，决定把根扎了在坑美，我和阿婆们的故事也一直在继续:阿婆们爱我，我也爱她们！
阿婆们卖菜并非生活陷入窘迫，阿婆们每年都有土地分红，集体工厂出租分红。在东坑村民的获得感、幸福感极强。
谢谢爱我的阿婆们，她们总是让我想到我勤劳的母亲。（文 / 王卫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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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源：《东坑》报 编辑：李晓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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