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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老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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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仲春始，雨就好像不曾消停过，日子亦在这一场接着一场、或大或小，时骤时缓的雨声中悄悄流逝，令人浑然不察季节的转换，若不是饭堂近来隔天便供应着薏米扁豆冬瓜汤，若不是前两天那一场暴怒的雷雨，几乎就不曾察觉，炎热的夏季早在人们的不经意中，悄无声色地降临了。
东莞气候，四季本不分明，却有一个特点——湿。冬天湿冷，夏天湿热，是宜人气候中唯一的缺点。今年这缺点显得犹为明显，这雨下久了，下多了，感觉身体里每一寸地方都充盈着水，而当天气炎热起来，这水也仿似烧起来，总让人感觉难受，清热去湿的凉茶冲剂一包接着一包的喝下去也不见什么效果，还是总觉得咽干舌燥，疲倦无力，不禁油然怀念起小时候乡亲们夏日里制作的那些消暑去湿的土方凉茶，特别是那款清甜好喝的老洱糖水。
老洱，在东坑最普通寻常不过的一种植物，田埂地旁、沟边荒园随处可见，有些似藤类，一株植物上有多个分枝，一个分枝一片叶子，叶子形状与莲叶神似，又仿似人的耳朵，也许如此，东坑人叫它老洱；老洱可能只是东坑人对此植物的一个独有叫法，别的地方如何称呼此种植物？它的学名与科目笔者无从查考，或者它根本就没有科目，只是一个被植物学家们遗忘掉的小草物种，却因了它的解暑去湿功能而被东坑农民们善加利用了起来而已。
三十年前的东坑，物质匮乏，缺少玩具却不缺少玩趣，放学以后的一群玩伴，打着帮父母打猪菜拨牛草的名号，岭上田头地疯跑，上树摘果、下池塘捞鱼，无所不做，夏日里，等孩子们野够了、玩够了，扛着所获不多的猪菜牛草回到家里来，早就汗湿衣衫，脸上潮红，口干舌燥的，即使到井边打上一桶清凉的井水灌下去，把小肚子灌得滚圆滚圆的，仍觉得无法解渴，此刻他们早就没了刚才疯野的精神劲，一个个的变成了疲软的烂泥巴，瘫在比较凉快的小巷石块上，任妈妈们如何拉扯或呵责他们去吃午饭仍是纹丝不动；看到自家孩子如此情景，细心的妈妈知道孩子是中暑了，心中的怒气变成了绕指的柔情，顾不得吃午饭，跑到离家最近的某一个被荒废的园子中采摘回一把老洱草，打一桶井水细细的清洗干净，一股脑地放井洗净的“牙盆”（内有纵多均等凹槽的瓷盆，昔日东坑每个家庭必备的用于研磨食物的一种工具）之中，用“研茶槌”（一根手碗般粗，一端被打磨光滑，质地坚硬的木头，是与牙盆配套使用一种工具）将其研压成汁，到家里糖缸中盛来一碗红糖，再打来一桶新鲜井水，红糖倒入已经研压好的老洱汁中，再冲注入井水，搅拌均匀。老洱糖水做好后，妈妈们顾不得擦一擦满头的大汗，先舀一碗来到孩子身边扶起那疲软的身子喂灌下去；井水清凉透心，红糖补充体力，老洱解暑清香，一碗老洱糖水下去，不一会，孩子们的精神便也慢慢恢复过来，又能吃饭玩乐，此时，妈妈们一颗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自己亦笑着喝一碗清甜可口的老洱糖水。老洱糖水，并不一定是中暑后才喝的，记得小时候，每到三伏天时，母亲总会不时地在干完农活后顺手带回一把老洱，给我们兄妹做老洱糖水喝，预防我们玩得忘形时中暑。
最大的智慧在民间，最好的郎中是农民，最实用的药品是百草；自神农氏尝百草始，中国人便学会以草治病、以草防病。农民，自古看天吃饭的一个群体，风调雨顺的年份里勉强可以保证温饱，若有天灾即食不裹腹，虽有积谷防饥之意识，终无法保障生活无忧，偶有小病痛是鲜会延医请药的，总是自个儿想办法祛病求康，五谷杂粮、一草一木都是农民们祛病求康的试验良药；诚如鲁迅先生的名言：“世间本没有路，因为走的人多了便成了路。”所说的一样，世间本没有偏方土药，中国农民们用上下五千年的生活尝试与积累，形成适应不同地方气候使用的各地偏方土药，并且口口相传，代代相授地传承了下来，直至今天。
东坑人民自古便是以农耕为生，不例外地也祖祖辈辈地传承下不少强身祛病的偏方法子，如在这炎热夏季里，除却用上文提及的老洱糖水解暑去湿，东坑人还会以本土冬瓜、海带、小米煲糖水，或是冬瓜、薏米、扁豆、瘦肉煲汤等方法去湿除暑，在大暑、小暑这两个节气里煲七样豆糖水（七种豆子汇聚一锅，不管是什么豆，只要够七样就行）解暑，小孩子咳嗽不愈，东坑奶奶会采摘自家种植的薄荷、番鬼临门（东坑叫法，未知此种植物属何科何目，学名是什么）煲瘦肉，妇女尿频尿赤，几棵车前草煎水便可草到病除。这，就是东坑农民的智慧结晶！
现在东坑人大都不再耕种，夏天里也可以躲在房子中享受现代科技带来的清凉，可是大小暑节气里煲七样豆糖水、炎热三伏天做老洱糖水等还是被许多东坑人保存并传承着，当然，出于安全考虑，现在做老洱糖水不再是用冷井水，而是把老洱研压后放锅里烧开才会饮用。
夏日已经降临，好想好想喝一碗蕴含着母爱味道的老洱糖水。 （文 / 叶卉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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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源：《东坑》报 编辑：李晓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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