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游了三峡和丰都，最后一站是重庆市。

    那天我们离开丰都鬼城，十二点半的时候在船中吃饭，一边吃饭，船就一边起锚出发了。这段长江“潮平两岸阔”，江水仍然像两天前一样浑浊，卷着上游冲下来的树木残枝，打着旋儿在船边涌过。游船就这样不停地走呀走的。晚饭后，冲了凉，又到甲板上。头上一轮明月，两边是黑黝黝的山，山中点点灯火。那些灯火渐渐向我们迎来，又擦身而过，然后渐渐向后面离去。就这样，一直到我们看累了，才回船中沉沉入睡。

    也不知什么时候到了重庆，总之半夜三点几钟醒来时，已听不到轮机的轻响，往窗外一看，“东方皇帝”号已静静地停在了重庆市的朝天门码头了。

    我是在《红岩》这部作品中认识重庆的。《红岩》小说开头的第一句就是“抗战胜利纪功碑”。以后，沙坪坝正街上地下党准备作联络站用的那家“沙坪书店”，成瑶活动的重庆大学，华子良与地下党接头的“磁器口市场”，以及我现在所处的江姐离开重庆到川北工作时搭船的“浓雾弥漫的朝天门码头”……这些地名就通过这本书，深深地印在我脑海里。重庆是我印象中英雄的城市。

    后来，我又从其他书中知道：山城重庆，历史悠久。因每年有雾日达一百多天，所以也叫“雾都”。和武汉南京一样，是长江边的火炉。两千多年前，重庆已是古代巴国的首府，因地处嘉陵江（渝江）和长江汇合处，故简称渝。

    重庆的建设太快了。看两岸，摩天大厦高耸，密密麻麻的，可能是山城的环境吧，建筑物居高临下，充满了霸气，我走过几座城市都没有这种印象。那些直立的高楼，又使人像置身在香港。重庆市在1996年成为我国第四个直辖市后，现在已发展为一个世界级的大都会城市了。

    二

    九时后，我们提着行李，离开住宿了四晚的“东方皇帝”号，在当地导游的安排下游览重庆市的市容。重庆的街上看不到自行车，因为自行车搬的时候多，坐的时候少。坐在车上虽然是匆匆的驶过，但还能不时看到巷中陡峭的阶级。

    到了磁器口，就是华子良在狱警押解下常来买菜的地方，这条古老的街道仍是那么繁荣，各种重庆小吃摆满两边，又酸又甜的、麻麻辣辣的气味弥漫在整条街上，直撞击着我们的味蕾。我顾不了这些，不停地左顾右盼，生怕看漏了地下党为营救关在白公馆和渣滓洞的同志和方便与华子良接头而开张的那间何正鑫杂货店。

    当然我失望了，热闹的磁器口，已退去那层令人窒息的白色恐怖，实现了烈士们说的“愿以我血献后土，换得神州永太平”的日子了。

    逛完磁器口，循着在《红岩》中已读过的熟悉的路径，我们瞻仰了昔日关押了大批革命者和民主党派的两口活棺材——白公馆和渣滓洞。在歌乐山的沿途，不时有花岗岩雕刻的烈士像映入眼帘。那一个个刚强的身影虽一闪而过，但那一串串熟悉的烈士名字却印在脑海中不灭。

    在这些地方，我不想喋喋不休地给大家作介绍了，在这里人们都是静静地用心、用脑去感受，而且这些魔窟中发生的故事已为很多人所熟悉。只见来去的人们，脸是那么严肃，神态是那么虔诚。

    我静静地随着人流移动，瞻仰着各牢房中贴着的那一张张充满坚定信念的烈士遗照。

    在这里，我又一次热泪盈眶。我为保存在这座城市中的红岩魂而落泪。

    三

    这些革命烈士，虽然身陷牢笼，不知何时就会为革命献身，但还抱着对党和人民事业的高度负责，在狱中进行反思。他们在狱中归纳了八点，决定今后如果谁能活着出去，就向组织提出：（一）防止领导成员的腐化……（六）注意党员，特别是领导干部的经济、恋爱和生活作风问题。（七）严格整党整风……这些反思结果，都是经过血的教训的，应时刻记取的。

    这些烈士们在六十多年前对党组织血与泪的嘱托，直到六十年后的今天，现在看来，还有现实意义，也是党和社会主义事业在发展建设中不能忘记的警示。同样，革命烈士们的家属表现出来的无私奉献，高风亮节，也令人肃然起敬，这里我以王朴烈士的母亲为代表说一说。在白公馆二楼的一监房内，王朴烈士的简介中提到：王朴烈士出身富家，在党组织经费困难时，他动员母亲变卖家产，把变卖家产所得的一千多两黄金，交给党组织支配使用。解放后，当那时的西南局书记邓小平批准把他当时变卖家产所得的一千多两黄金，按解放后的价钱折算成人民币，交给王朴烈士的母亲金永华时，她坚决拒收这笔巨款。她说：“我把儿子交给党是应该的，现在要享受特殊待遇是不应该的；我变卖财产，奉献给革命是应该的，接受党组织归还的财产是不应该的；作为家属和儿女，继承烈士遗志是应该的，把王朴烈士的光环罩在头上作资本向组织伸手是不应该的。”

    就这样，这笔巨款后来成了妇女儿童福利事业的基金。“三个应该”和“三个不应该”，朴素的语言，无私奉献，对比有些口口声声说“执政为民”而其实为私的“公仆”，你不感到他们可耻吗？

    四

    最后，我们去参观人民解放纪念碑广场。“人民解放纪念碑”是刘伯承元帅在国庆1周年时的题字。这座纪念碑，不知是不是因为周围的摩天大厦造成的视角影响，总之比我想象中的小得多了。这个广场，昔日是这个山城临江的制高点，空旷宽敞，现在也被一栋栋的高楼大厦包围挤缩了。

    站在纪念碑下，四条大街的车流向广场汹涌而来。透过大厦间的空隙，望着山城脚下那滚滚东去的长江，我默默地说：长江啊，你并没有淘去我们的英雄，他们不屈的精神正在你的身边延续。（编辑：苏广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