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孙世健《梦中的雨》 在一个名为“雨纯”的中餐包间收到孙世健《梦中的雨》,这是他加入广东省作家协会后我读到的第一首长诗。这似乎是一个约定——如果写作已成了那个人的宿命,其生命精神与生活际遇真的会发生联系,就像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种了孽根得孽报。按《周公解梦》所兆,梦到雨有酒食之喜。我们在那个晚上喝了六斤装好酒,似乎还有点意犹未尽。回来细读《梦中的雨》,觉得这163行长诗的确是关于一个梦的记忆,这个记忆连动着环境、生存、体验、渴望、奋发,而最终定格在这样的主旋律:“雨从海上的浪花看到自己的过往和未来/假如,这雨没有把我浸泡而死/我便要在这雨的击打中泅渡”。
这显然是积极向上的。世健的诗总是昂扬多于消沉,坦荡多于仄逼,饱满多于干瘪。这首《梦中的雨》还多了一些含蓄、一些流畅、一些诗艺本身的挣脱与生成。一口气读罢全诗的第一感觉是“作”的样子正在隐身,“写”的味道正在散发,它经得起咀嚼,有填充的空间,甚至能把读者带到那种氛围中一起体验梦中的雨或雨中的梦。这有点了得。因为用写意的手法叙事一不留神就会陷于乱刀斩不断的困顿,稍欠利落就会坠落到云里雾里的迷宫,让人弄不懂是做诗还是做游戏。但《梦中的雨》在叙事格式上层次分明,在运动轨迹间流线清晰,在意象演进中明白无误。它从雨的神秘闯入掀开云的铅墨写起,在无法“分辨出是梦中下雨/或是在下雨中发梦”的迷离状态下,写尽了雨的形态质量和功能特征,它或者在“风中跳舞”,或者“从来的方向曳动”,或者“从远方下到眼前”,或者“从近处下向遥远”,它“冲刷我的体表/冲刮我的灵魂”,“它积蓄自然界惊人的力量/定要把那些旧的东西带走”。在雨的深情、专注或是暴虐、雄霸中,雨在不知疲倦地扫荡着人间的所有,这包括了无情的物事,也包括了有情的心灵,而人的生命正是在雨的冲刷下变得清醒了起来,它至少教人学会了思考,让精神的超越“比速生林更疯长”。
纯粹的一场雨的全程(从风生云起到雨过天晴)不会有很多艺术的美丽,能做到抒情的惬意就算高手了。《梦中的雨》之所以出类,关键在于立意的取向。这在“云聚”一节表现得相当到位,所谓“西边的劣风”、“很多的黄叶”、“无数的黑玫瑰”、“将死的熊猫”等等,这些破碎的意象在梦中呈现出割裂的碎块,这是当下环境作用于人类情怀的深度关注,我们不可能拯救地球的所有,但有可能让地球不至于这般沉重,它应该亮化一点,光洁一点,轻盈一点,于是作为自然的载体,雨就应命而生了。这颗雨滴带着立面性的晶莹。它裂化着,变幻着,按着它自身的规律活化出诗的浓度,“如一个硬茧而出的新生命”,严峻地警醒着“正在毁灭自己”的我们。于是,《梦中的雨》所托负的是一种生命精神,它借着雨的承载完善着洗礼的仪轨,使所有生命或者在“雨中湮没”,或者在“雨中升华”,除此之外,没有二元选择。(作者:蔡少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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