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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情小品:我那双目失明的母亲
阳光东坑  http://dk.sun0769.com/   2009-06-03 15:29

    10年前,记得是星期六,妻子好像有预感似的再三催我回老家——湘西溆浦四都河畔一个风景优美的村庄,去看看92岁的老娘。那时正是桔花盛开的季节,满树满园素白素白的桔花,白茫茫一片,银晕耀眼,馨香扑鼻。只要你走过桔园,你的全身都会散发出淡淡的花香,久久弥留不散,这是家乡最美的季节。我的母亲就住在我的二姐家里,二姐家是一栋二层楼的青砖瓦屋,座落在桔林之中。朱红的屋檐闪耀于翠绿之间,万绿丛中一点红,晚上睡觉也裹上一屋弥久不散的桔花馨香。就在这美丽如画的夜晚母亲驾鹤西去,永远离开了我们。

    记得回家那天下午,姐姐杀了一只鸭,母亲喜欢吃鸭子,她身子硬朗,92岁的人了,牙齿仍很结实,啃得动鸭骨头,胜过一些年轻人,母亲吃了两碗米饭,和我的饭量差不多,比我妻子还多吃了半碗。晚上9点多,我和妻子去岳母家休息,临走时,母亲一再嘱咐我和妻子明早过来吃早饭,还剩有鸭肉,我们答应了。

    晚上11点多钟的样子,我正睡得迷迷糊糊,听到外面有人喊我和妻子,一听是我二姐夫的声音。二姐不在家,已到广东东莞女儿家去了。我和妻子都预感到大事不妙,多半是母亲出问题了。我们急步赶回去,跨进母亲睡房,母亲已经去世了,安祥地躺在床上,好像睡着一样。我的二外甥女一遍又一遍地呼喊着“婆婆!婆婆!”妻子和我失声痛哭。此刻,我透过如银的月光,望见桔园那一棵棵开满白花的桔树,仿佛一个个巨大的花圈,在祭奠我去世的母亲。

    母亲是光绪年代的人,出身贫寒,7岁就做童养媳,十几岁就在财主家做事,洗衣浆纱,里里外外全靠她。冬天每日要到河里洗衣服,河水结冰了,母亲小小年纪就扳起石头将冰块砸碎,每天要洗一担衣服,手脚都冻成红萝卜了,失去了知觉。她白天拼死拼活地干,晚上还要纺纱,每晚要纺到鸡鸣三更。人小贪睡 ,母亲纺着纺着就趴在纺车上睡着了,那婆婆十分严厉,拧着母亲的耳朵,“我叫你睡!我叫你睡!”拧得母亲“哇、哇”直叫。母亲就这样没日没夜地干,一天也只换得一升米,肚子都填不饱。

    母亲40多岁时,因积劳成疾,患了一种叫“偏脑风”的病,左边脑袋痛完后又跑到右边脑袋痛,痛时脑袋如炸裂一样,视力越来越差。那时母亲有7个儿女,我排行第6,靠父亲一人在生产队出工,一年到头家里还倒欠队里几十元,哪有钱上医院治疗,只能服乡里一个土郎中的草药。没服草药前,母亲眼睛还能看到,服了几副草药后,眼睛只看到月亮天了。服完第6副草药后,母亲只能见到门板大的光亮了。母亲不肯服药了,婆婆霸蛮要母亲服,并说:“郎中讲了,要服完10副草药才得好,你还以为那样容易啊,像拿东西一样就把你的病拿掉?”当然,婆婆也是出于好心,希望尽快治好女儿的眼睛,哪知好心办坏事,母亲只好被迫服药,结果越服越差。服完第7副药,母亲眼睛只能见到半扇门大的光亮了;服完第8副药,母亲眼睛只能见到手板宽的光亮了;服完第9副药,母亲只能见到一根草绳那样细微的光亮了。母亲再也不肯服药了,婆婆逼迫她服,并说:“郎中说了,要服完10副草药才好。快吃,只有一副药了,吃完就好了。”那时我们姊妹人小不懂事,没有一个勇敢地站出来反对婆婆,阻止母亲服那“毒药”。于是,我那善良的母亲服完第10副草药后,结果连那一根草绳子大的光亮都看不见,双目完全失明了。我幼小的心灵伤痛不已,我只知道哭啊、哭啊,大姐,二姐哭肿了双眼。这是1955年的事情,至今已经52年了。

    母亲双目失明后,心急如焚,请人拜佛烧香求菩萨。父亲一心一意只想把母亲眼睛治好,使母亲重见光明,他和乡里另一个后生仔用竹轿抬着母亲四处求医。然而,父亲也无力回天,母亲的眼睛一直治不好,直到去世,整整44年,16000多个日日夜夜,母亲看不见一缕金阳,看不见一银月,看不见一朵鲜花,看不见一线波纹,五彩缤纷的世界只能出现在她的脑海,成了她美好的回忆,她再也看不到了,只能靠手摸、用鼻嗅、凭耳听、任脑想……为了适应生活,母亲慢慢地摸,慢慢地做。父亲在外面太忙,家务事很少做,煮饭、炒菜、扫地、抹灰等活全靠母亲。开始母亲做家务事,走路时脑袋经常碰撞门窗,后来摸熟了,就很少撞门碰窗了。半年后,母亲摸着做家务事已得心应手。来我家坐的人,看到屋里屋外扫得亮亮堂堂,门窗抹得干干净净,母亲坐在那里洗衣服,有谁相信她是一个双目失明的人呢?有好几次乡里人问母亲:“向大姐,你的眼睛什么时候治好的?”

    母亲笑答:“没有治好哇!”

    “那你家务事做得这样好?”

    “我摸熟了!”

    凡看见我母亲做家务事的人,无不称赞她能干。

    20世纪60年代初,我们都在过苦日子,没有饭吃,营养严重缺乏,不少人得了“水肿病”。那时肚子饿了,为了填肚子,只有吃野菜、南瓜藤、葛根渣。我大姐把她穿过的一些好衣服和皮鞋拿到大山里换包谷、红茹米,能干的母亲将包谷磨成粉,拌野菜做成包谷粑粑,才使我们全家度过了一段艰难的日子。我那时读小学,也患了“水肿病,”吃了一段时间的包谷粑粑,我的“水肿病”竟奇迹般的好了,走路脚也有力了。

    母亲善良,肯帮人。记得有天晚上,月亮又大又圆,母亲和我们几姊妹在月下剥棉花。儿时生产队种了好多好多棉花,棉花怒放,银白一片。白天妇女儿童摘棉花,晚上就在灯下剥棉花。逢到月亮高照时,家家户户在屋外剥棉花,说笑唱歌,其乐融融。这晚,父亲扛着锄头去田垅给稻田放水,禾苗青青,蛙声一片。这时,父亲听到坝渠水“哔”地一声,浪花闪烁,飞步上前,银色的月光下,一条一尺来长的大鲤鱼逆水而上,鳞片闪闪耀眼。鲤鱼忽而上游忽而下游,父亲也一上一下地紧追不舍。鲤鱼上下来回五、六下,父亲也追了五、六下,鲤鱼速度减慢了,父亲挥起锄头砸下去,鲤鱼被击昏一下子就翻白了。父亲捉住鲤鱼兴冲冲往家里走去,我们还在月下剥棉花哩,看见父亲提着一条大鲤鱼,欢叫起来,父亲用秤一称,鲤鱼3斤8两。第二天早晨,母亲将鲤鱼煮汤,满满一锅,纯白飘香。母亲盛了一大碗,叫大姐端给隔壁昌求阿哥家,他妻子生下孩子不久,因缺营养无奶,孩子整夜啼哭。母亲说“月婆子喝鱼汤,催奶。”说来也巧,昌求嫂喝了那碗鱼汤后,真的催奶了,虽然奶水不多,可也多少缓解了婴儿的渴求。

    改革开放后,我和弟弟都在外面工作,母亲只有跟着我二姐住。二姐家有一部大彩电,每当夜幕降临,周围的邻居常在姐姐家看电视,80多岁的母亲也端坐在电视荧屏前“看”电视。有人问我母亲:“你老人家双目失明看不见电视呵!”

    母亲回答说:“我看不到,我可以听嘛!”

    母亲听电视能听出很多名堂,她用双手抚摸着电视机,笑着说:“这么大的一个方匣子,里面装的东西可多了,有人讲话,有人唱歌,有人唱戏,鸡鸭鹅叫,好热闹呵!”

    那时,母亲最喜欢“看”电视连续剧《西游记》,每当猪八戒出场说话。满屋哄堂大笑,母亲也笑得前俯后仰。

    一次我出现在一家电视台晚间新闻里,我外甥女兴奋地说:“婆婆,大舅舅在电视里!大舅舅在电视里!”

    “他在电视里做什么咯?”母亲急切地问道。

    “他在电视里跟人讲话哩!”

    此刻,母亲脸如一朵大菊花,眼里闪着泪光,她的心里,也许是酸,也许是甜,也许是苦,也许是辣呵!

    母亲出葬当天晚上,我们全家人通宵守灵,陪伴她度过最后一个夜晚。我想起母亲的点点滴滴,想到母亲躺在密封的灵柩里,再也见不到她那慈祥的笑容了,心里无比伤感。一夜风雨,桔园内外,屋前屋后,雪白的花瓣落满一地,白茫茫一片,仿佛也在哀悼人间一位善良坚强的母亲离世!(作者:何先培)

来源:《东坑》周报 编辑:东坑广电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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